入了夜，仍旧一无所获的莫凡心情沉重的接起凌亦阳的电话。
他是真的尽了力，但有些事，并不是尽力就能做到的。
海域的范围，的确太广。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快速的找到一个人，本就不可能。
但顾清欢生还的机会，莫凡很清楚的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零。
“找到了么？”
凌亦阳的声音沉重而且沙哑，他压抑的情绪，即便隔着电流，莫凡都可以清晰的感知。
“抱歉，亦阳，我尽力了，但是……真的找不到，你的伤怎么样了？还好么？”
“……”
莫凡的答复，让电话那端的凌亦阳沉默。
“还是找不到么？阿凡，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再尝试着找一找。”
凌亦阳似乎并不死心，他开口，问着根本不需要莫凡去戳破的答案。
“亦阳，能够想到的办法我都尝试了，但是真的没有，我不清楚今天你们在轮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但这种情况，你应该知道，即便是施救，我们也错过了时机。”
莫凡理性的陈述着残酷的事实，他清楚他说的，并不是凌亦阳想听到的答案。
可他能够说得，就是这些。
“我没想到，阿凡，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跳下去，她不会游泳的，我只是想要寻找一个更合适的契机去营救她，就像我说的，我们之前做的准备是救瑶瑶的，我们并没有考虑到她的存在，但她犯了倔，跳下去了。”
凌亦阳痛苦的将电话紧紧的抓在手里，他的肩头上一直没有处理的伤口，再度崩裂。
他坐在A市的公寓内，变得颓然。
顾清欢的跳入海水当中的那一幕，像是被刻在了他的脑子里，让他的心惶恐不安。
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
即便是面对季瑶瑶多年前的离去，他也不曾有过。
他只觉得，当年季瑶瑶的离开让他痛，而现在顾清欢的消失，却像是有刀子，戳在了他的心口上。
并且那伤口，始终流血，无法愈合。
他想到顾清欢在跳海之前对他的愤恨和诅咒，他苦笑的扯了扯唇角。
他很清楚的意识到，如果这就是顾清欢对他的报复，那么现在她是真的成功了。
“这种事情是意外，亦阳，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不过，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不论顾清欢是死是活，那都是她的命，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我们没有办法再改变，倒是你，我看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对，你不会忘了，明天是你的订婚宴吧？”
莫凡带着刻意的提醒，对凌亦阳提及明天的事。
凌季两家的联姻，一直备受瞩目。
明天的事，到了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
凌亦阳听着莫凡的话，身形顿了顿。
他还不及说话，公寓的门口，在下一刻，响起了敲门声。
这间公寓，他还是回到A市以来，第一次过来。
一时间，他有点想不出门外的来客。
“亦阳？你不会是想要取消明天的订婚吧？我劝你，就算是再有想法，也不要在这个时候采取任何不理智的行动，毕竟现在还只是订婚，如果你要反悔，其实，只要日后悔婚就可以。”
莫凡没有听到凌亦阳的答复，他不放心的，再度开口，同凌亦阳说着话。
他给着他，就目前来说，最合适的处理办法。
凌亦阳的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他忖了忖，心里变得有些混乱。
目前距离明天他同季瑶瑶的订婚，就只剩下几个小时的时间了。
若不是莫凡提及，他还真的，将这件事已经忘得死死的。
“这件事，我会慎重考虑，选择瑶瑶，这是我一早做好的决定。”
凌亦阳站起身，他一面沉声应对着莫凡的话，一面往着公寓的大门走过去。
但他的伤口，似乎因为拖的太久，没有进行任何处理，这让他身形晃动，脚下步子明显发虚。
凌亦阳快速的用手臂探了探自己的额头，他的身上，隐约间也泛起了不正常的高热。
他靠在墙壁上，以墙壁为支点，缓解着自己的头晕。
“亦阳，你在里面么？亦阳，我是瑶瑶，我很担心你，你可以开门么？亦阳？”
门外，季瑶瑶担心的声音，随着敲门声一并响起。
凌亦阳皱了下眉，他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找过来的会是季瑶瑶。
“季小姐过去了？”
莫凡确认的，反问着凌亦阳。
“恩。”凌亦阳闷声确认。
“既然这样的话，有话还是你们两个当事人面对面交流好一些，我这个外人，对你们的事，说太多也不合适，尤其是你们之间的还是感情上的事。”
莫凡故作轻松的，打趣着凌亦阳。
关于季瑶瑶，他心中的疑惑，他并没有对凌亦阳透露。
于情于理，他这会说这些，都不合适。
毕竟，说话也是要讲证据的。
莫凡收了线，凌亦阳单手扶着墙壁，慢慢朝着公寓的大门走过去。
他抬手，旋转门把手。
在门开的瞬间，凌亦阳看到，季瑶瑶并不是一个人。
在她的身后，是一个中年女人。
他皱了下眉，只在瞬间变看出了季瑶瑶的来意。
“亦阳，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有处理伤口，你就算是再怎么样，也不能同自己的身体斗气，不是么？”
季瑶瑶急急的进了门，她转过头，快速的同身后的沈秋讲着话，“沈姨，麻烦你了，他的肩头有一处枪伤，需要你快点帮他做一下处理，已经耽误了几个小时了。”
“明白的，季小姐。”
沈秋很恭谦的回着季瑶瑶的话，她随即快步跟着季瑶瑶进了公寓，并在回身间，谨慎的将门带好。
“亦阳，你先进去卧室去，你的伤真的再也耽误不得了，有什么话，我们都等着你的伤口处理好了再说。”
季瑶瑶主动的扶起凌亦阳，做着凌亦阳的拐杖。
凌亦阳神色复杂的看着季瑶瑶，全程没有什么说话的机会。
他在被动中，选择了沉默。
一进卧室，季瑶瑶便主动的伸手，解开凌亦阳身上的扣子。
凌亦阳眸子微沉，他发现他居然又一次的想到了顾清欢。
因为在他同顾清欢的相处中，顾清欢就曾做过这样的事。
有她主动的时候，也有她被动的时候。
他没忘记，他是强迫过她的。
凌亦阳摇了摇头，他很抗拒的，并不想让自己陷入到过往的回忆当中。
“亦阳，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季瑶瑶看到凌亦阳的动作，手上当下一顿，她停了下来，小心的问着他的意思。
“没有，瑶瑶，你怎么来了？”
凌亦阳按住季瑶瑶的手，他尝试着，想要自己解开衬衫。
对于季瑶瑶的接触，他心里，在这会是有排斥的。
可他的肩膀，只稍一动，便会带起一阵刺痛。
这让他的行为，十分受限。
“你别动，亦阳，你受伤了，还是我来吧，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就想到这里，想要过来试试看，还说呢，这里原本就是我们曾经一起选定的位置，我这么久才找过来，你不会怪我吧？亦阳，我是真的没想到……你居然还留着这，我以为，我走了，这里你势必会卖掉。”
凌亦阳听着季瑶瑶的话，声音闷闷的开口，“怎么会，这里毕竟有我们的回忆。”
“呵，恩。”
季瑶瑶表情动容，她浅浅的勾了勾唇角，随后手上很快的再度去解凌亦阳的衣扣。
这一次，凌亦阳没再阻止她，他显得配合了很多。
季瑶瑶看着凌亦阳肩头发红肿胀的伤口，很快的站起身，让医生上前查看处理。
“沈姨，真的耽误的挺久了，好像已经发炎了。”
季瑶瑶站在一边，将位置腾了出来。
沈秋用手探了探凌亦阳的伤，她很快的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快速的为凌亦阳做着处理。
“不打麻药。”
凌亦阳看到女医生拿出的针剂，他蓦地开口。
“凌先生，你确定么？这种伤，即便是打麻药，对你的身体也不会有很大的伤害，再说，即便是按照时间来看，也不会影响你接下来的行程。”
沈秋言语间，很隐晦的提及凌亦阳同季瑶瑶订婚的事。
很显然，她以为，他不用麻药，是怕影响订婚宴会上他自己的状态。
可于凌亦阳来说，这只是他对自己的惩罚。
他现在，心里根本就没有订婚的事，他想的，早已不是季瑶瑶。
“我确定，不用麻药。”
凌亦阳很坚持，并没有因为女医生的话，有任何动摇和改变。
季瑶瑶站在一边，她侧了侧头，看着凌亦阳，全程并没有发表任何态度。
她的沉默，让沈秋唯有按照凌亦阳的意思去做。
“噹……”
随着一声脆响，子弹被沈秋顺利的自凌亦阳的肩头取出，丢置在一侧的白盘内。
季瑶瑶拿出手机，她看了看此刻的时间。
凌晨一点钟，如无意外，再过五个小时，她就应该开始着手妆发的准备了。
只是，就凌亦阳现在的状态……
她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
不过还好，即便是凌亦阳这样，她也并非没有心理准备。
沈秋为凌亦阳缝合妥当了伤口后，季瑶瑶一脸感激的将沈秋送到了门外。
公寓内，开始只剩下凌亦阳和季瑶瑶两个人。
这会，俨然到了他们摊牌的时间。
“亦阳，如果你想要取消订婚，我如你所愿，你该知道，我不会让你为难。”
季瑶瑶正了正神色，她站在卧室的门口，回望着凌亦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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