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儿？”商乐道的呼唤将清言的思绪拉了回来，清言笑道：“我记住了，我会好好保重自己的。不过，这不是为了你。”
商乐道本是一喜，听到清言的后半句话，便又是一愣，随即冷了眼眸。
清言却微微笑了起来，道：“我很感激你的关心，也想做你的妹妹，但，做人不能太贪心，我已经有了一个性命相许之人，便不能再这么糊里糊涂下去了。”
商乐道痛心道：“仙儿，你与我是亲生兄妹，你竟为了一个外人与我生分，你……”
“外人？”清言打断了商乐道：“哥哥，暂且喊你一声哥哥吧，你说与我是亲人，可你知道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崇敬什么唾弃什么？你知道我的人生目的是什么，人生态度是什么？你知道我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若清言问的是吃的喝的玩的，商乐道都能说得出来，这些信息，他只要向孟府中人一问便知，可她偏偏不问这些，她问的那些，乃是一个人心中最隐秘的世界，非亲近交心之人不能得知。
他……他当然不知道。
见商乐道神色哀伤，双眸之中满是痛楚，清言呼了一口气，道：“你别郁闷，这不是你的错，命运如此，我们谁也没有办法。这么多年，我是在孟家长大，孟家与我有恩，顾西华与我有情，这些，不可能因为你这个哥哥的出现便要我全部忘却。我希望你明白，我是你的妹妹之前，我叫孟清言。”
“这些话，我本来不想说的，因为，商乐仙这个身份，我本就没打算认。”清言坦然地看着商乐道，笑道：“可惜，我高估了我自己，原来我也是这么善变的一个人。”
商乐道的神色缓和了些，眼中渐露清明，虽然妹妹正在眼前大放厥词，但他发现，自己并不是很生气。
“但你的身上，到底流着商氏的血。”商乐道轻声道。
“是，”清言点头：“这不是我能选择的。而今天我说了这些，是因为你的关切，我们不过是恰巧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你对我关心，我领情，所以，我把话跟你说明白。你要何恭将我带到都城，我相信你没有恶意，但是，你却违背了我的意愿，虽然我的确想来都城，可我不想被人逼着回来。这倒也罢了，现在，你又要我进宫住，做无情无义的长宁公主，难道，你这样是真的将我当成你的妹妹了吗？”
“不要欺骗自己了，因为顾西华的关系，你根本不信任我。当然，我也并不需要，你想做一个称职的哥哥，也不必因为自己的意愿来强迫我。现在我告诉你，我不会虚与委蛇，配合你唱这出兄友妹恭的好戏，你可以选择软禁我，杀了我，或是让我走。”
见商乐道双唇紧抿不发一言，眉宇之间有怒气酝酿，清言挑眉道：“当然，我会根据你的选择，决定如何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
商乐道目光沉沉地望着清言，好一会儿后，才道：“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不会拿你怎么样。”
清言笑：“当然，这是你的自由。”
“你不怕我杀了你？”商乐道神色冷冷。
“我为何怕你？”清言咧嘴笑道：“我们已经说了这么久的话，难道，你就没察觉什么？”
商乐道大惊，仔细一审，果真觉得身上隐有不适，力量似有不济，他不可置信道：“你给我下毒？”
清言眨了眨眼：“当然没有。”
商乐道皱眉。
清言却道：“我不怕你，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了吧？我能保护我自己，也能杀敌，我用不着谁来保护我，谁也别想因为能护住我便要收取超额的报酬，那不可能，我不乐意。”
商乐道怔怔地看着清言，似乎第一次认识这个妹妹。
他以前，只知道成为孟家女的妹妹很有个性，可是，一个姑娘家，又能有多少个性？无非是活泼些任性些，一旦有事，她自己当然是应付不了的。
如今看来，他错了。
他这妹妹，绝非等闲姑娘可比，甚至，就是儿郎们也少有能及。
“仙儿，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商乐道平静下来，忍不住问道。
他相信，若非仙儿主动，何恭怕是没法让她回京都。
一番口舌没有白费，清言很是开心：“我说了，你让我走，别拘着我就行了。”
商乐道沉默片刻，好似做下了什么重大决定，道：“仙儿，你要去助顾西华？”
清言摇了摇头，却道：“他不用人助，也能取胜。”
商乐道已不止一次听妹妹这么说，他冷哼一声道：“你就这么笃定？”
“当然。”清言自豪地应了一声，终究没有多说，只道：“你把韩家人放了吧。”
商乐道冷笑，平静的心绪再次被打破，哂道：“你竟然不为顾家人求情？”
清言毫不犹豫地道：“顾家人的事，自有顾西华来管，你只要让我能来这里帮他们治伤就行，”清言看了看地牢中人，道：“顾诚可以死，但这地牢之中的好多人，罪不至死。还有韩家，他们只不过是站了队，你厌恶他们很正常，你要杀他们，本也没错，可你不该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所以，这个闲事我要管。除此之外，只要你与顾西华公平交战，莫再联络戎人做引狼入室的事，我便什么都不管，只做个医者，治病救人。”
商乐道的眼神微变，审视了清言一眼，似乎在判断她这话的真实性，而后道：“当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清言毫不含糊。
商乐道望着阴暗牢房中明媚的少女，暴躁疯狂的内心竟有了一丝平静，他悠然道：“好，我答应你。只要你没有窃取情报，你在这京都城中可以随意行走，等到叩拜过父皇母后，你也可以出城。韩家人，我也会放，这天下，本就是我商家的天下，我要堂堂正正地拿回来。”
看着信誓旦旦的商乐道，清言点了点头，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没法子劝商乐道放下执念，毕竟，他曾经受过数年的折磨，可是，她真的不觉得商乐道能赢。
顾西华会打仗可是出了名的，商乐道的武功也不弱，但排兵布阵，他绝不是顾西华的对手。
可惜，这一场仗是用人命填上去的，若是能兵不血刃地分出胜负，那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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