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棠猛地站直，看了眼站起来的皇帝，又看向门口的太后，老实的行礼请安。
“沁之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太后看了眼皇帝道，“同本宫行礼不情不愿就罢了，同皇帝相处，还你你我我的，成何体统！”
同太后一起来的还是杨昭，说起来，这么好几天下来，竟然没有见过杨暮一面，难道……被榨干了？
昭棠打了个寒战，五官扭曲了一下，非礼勿思、非礼勿思……
很快，太子和皇后也一同来了，昭棠请了安，和太子打了个眼色，太子看了杨昭一眼，小弧度的对昭棠摇了摇头。
穆卡纳西也太没用了，今早她那么傲慢，穆卡纳西竟然还不给她下绊子。
看来得再得罪几个无关紧要的人了。
“今日皇帝怎么想着大家一起用晚膳？”太后放下筷子，接过杨昭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嘴，随手放在桌上问道。
太后真是不礼貌，她们都还没用完，父皇用膳先用完都不会这么早放筷子，难怪父皇不喜欢和太后用膳，要她她也不喜欢。
皇帝看了昭棠一眼，示意她放下筷子擦嘴。
昭棠嚼着嘴里的鱼肉，缓慢的看了眼皇帝，不情不愿的放下筷子，今天的鲑鱼很好吃哎。
穆昭棠一没吃饱，看谁都不顺眼，她瞥了眼笔直站着，像根木头一样的杨昭，故意不接白芷递过来的手帕，对杨昭哎了声，胡诌道：“杨昭，你欠我手帕。”
被点名的杨昭顿了顿，迟疑的看向穆昭棠，似乎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欠的昭棠手帕，表情都有点愣，全然没有日后杨千岁的精明。
昭棠看得有趣，忍不住笑起来，没脸没皮的继续讨：“手帕。”
杨昭下意识应了一声，应完才觉得不妥，忍不住皱着眉，掏了一条干净的手帕双手奉给昭棠。
太子见此忍不住咳了咳，在桌子下面踹了昭棠一脚。
“……哦，父皇，儿臣今晚的《国策》还没抄完，儿臣先回……”昭棠话没说完，就被皇帝打断了。
“《国策》先不着急。”皇帝看了看站起来的昭棠，示意她老实坐下：“先向你皇祖母道歉。”
道歉？
不就是夸了她男宠几句吗？
讨人没讨到，她不是现在还没开始做什么吗？
太子一见昭棠一脸懵的表情，就知道她把七天前的事情忘到哪座岭背后去了。
“沁之。”一直没说话的皇后唤了昭棠一声，温声提醒道，“前段时间你和照照一起去母后宫里品茶，你不仅摔碎了母后最喜欢的一套梅花印，还不小心烫伤了杨暮。”
这么大的罪过？
对这一世的昭棠来说只是几天前的事情，但是对现在的昭棠来说，这就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昭棠忍不住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终于在记忆深处把这件事挖了出来。
那套梅花印是昭棠眼红很久的一套茶具，她又向来被宠着，就想着给太后撒个娇，耍个浑，也就到手了，谁知道穆照照也要跟着一起去，果然，后来她几句话挑拨，不仅没讨到那套梅花印，还失手伤了杨暮。
偏偏那时候的自己什么也看不清，因为太后百般维护杨暮而信了传言，为此一心讨厌上了慈宁宫。
“皇祖母恕罪，沁之原先只是想着去瞅瞅那套梅花印，二皇姐后来非得说些其他的……请皇祖母责罚。”昭棠抿了抿唇，看了眼皇帝，认认真真的行礼告罪，“对了，杨暮没什么事吧？”
其实这件事的主要责任，明摆着是在穆照照那，就是不知道杨暮是怎么和太后说的，也不知道太后是想着怎么替杨暮讨公道。
太后倒是没想到昭棠这么快就认罪了，连狡辩都不狡辩几句。
她诧异的看了眼昭棠，不过也并没有消气，不客气的道：“那就自己去佛堂礼佛十日吧。”
啊？
礼佛十日？十日不能吃肉？十日都要睡硬木板？
“母后，沁之才十四岁，难免顽劣……”皇后也觉得责罚的重了些，梅花印虽然珍贵，但也不是绝无仅有的，再说那杨暮，不过是个奴才罢了。
杨昭扫视了在座几人一圈，又看了眼昭棠，垂下眸没再看。
太子也忍不住开口求情：“皇祖母，沁之现在也在上太学了，过段日子肯定懂事多了，您看现在，她就知道自己错了……”
“行了！”太后厉声打断太子的话，皱眉道，“上太学？今日第一天就迟到，还和她六皇姐吵架，当太学是什么地方，民间赌场吗？”
“昨夜有人吹曲子，扰得儿臣睡不着……”昭棠委委屈屈的道，“那六皇姐想让儿臣抄一整卷《易》，还说儿臣目无尊长，儿臣几时目无尊长了。”
昭棠故意在“尊”字上面加重了音，一见太后横眉冷对，立马窜到皇帝和太子身后。
皇帝咳了声，伸手揽了揽昭棠，明摆着是袒护自己的女儿：“母后，国库里尚有另一套梅花印，出自张千里大师之手，等会儿让杨昭领回去。还有杨暮的烫伤，届时，儿臣让皇后拿她宫里最好的祛疤膏送去给杨暮……”说着，皇帝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冷了下来：“再不济，儿臣亲自送去给杨暮先生？”
话听到这里，昭棠就明白过来了，原来父皇是故意借着这件事在警告太后，让她收敛一点，否则杨家父子，她一个也保不住。
气氛一瞬间僵硬下来，昭棠看了看太子，他蹙着眉缓慢的摇头，示意昭棠别插手，但是……
昭棠看向杨昭和太后，果然，他们两人的表情都不好，尤其是太后。
但这偌大的隆璇宫里面，都是向着皇帝的，只有她和杨昭两个人是一边的，甚至杨昭都不知道是不是她那边的，莫名其妙的，昭棠就明白了太子所说的“可怜”之由。
在这皇城之中，东方家越来越低调，渐渐没什么名声了，太后失去母家势力，若是连皇帝都对她有微词，她在皇宫便孤苦无依了，的确是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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