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David的话之后，宋逸哲陷入久久的沉默当中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相信他了，因为很多事情他之前猜想过，David说的很多事情也符合了他的猜想。
可是这个时候确实有一种真相即将来临前的恐惧，黎明前沉沉的黑暗，让人不敢伸手去拨开厚厚的云层。
David看他沉默不语，于是问道：“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吗？”
宋逸哲喝了一口咖啡之后才说道：“那你既然说得如此肯定，那可有证据？”
如果David说的是真的话，宋逸哲就更在乎证据了。如果没有证据，空口无凭，而且现在David在很多人看来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可不是。他能作为一个证人吗？
说到这个问题，Davi忽然警觉地朝四周看了一下，然后觉得周围没有什么不妥，才压着声音对宋逸哲说道：“那你可能就得跟我去一趟了。”
宋逸哲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从刚才到现在，宋逸哲并没有对他卸下心防，这是他素来的习惯。但是他既然不远千里来了，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好啊。”宋逸哲答应了。“可是你这样出现好吗？”
宋逸哲的意思是指如果David在他家附近现身的话，指不定会吓坏周围的人吧。
David从包包里拿出一顶帽子，然后熟练地将帽子戴上，最后还戴了个墨镜，甚至还拿出了导盲拄杖。
“你觉得我这样如何？”David有些得意地问道。
宋逸哲却有些不以为然，这样的打扮分明更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他摇摇头，表示不太妥。
但是David却信誓旦旦，“放心吧，我已经很多年没在公开场合露面，就算露面我也是改名换姓了，很多人只是认识‘David’这个名字，却不知道我就是David。
听了他这一番话，宋逸哲也算放心多了。于是宋逸哲跟着他回到了David的家。原来他和他老婆并不是住在诊所那栋房子，而是在市郊的一民宅。也难怪他不怕诊所附近的邻居认出来。
“我老婆最近回国内参加中医交流会了。所以这个时候她并不在家的。”David便说边引着宋逸哲走向他的房子，“这附近认识我的很少，对我和我妻子也不了解，因为我们搬到这边时候就决定不与周围的交往。”
这岂不是很孤独？
忽然宋逸哲觉得David和他老婆过得一点也不怎么好。
进了屋子，David让宋逸哲自己先坐会然后他上了楼去找东西。而宋逸哲则目光停留在了房子里的盆栽上。看起来主人天天都很细心地在培育着他们。
但是有一个奇怪的细节却引起了宋逸哲的好奇，那就是居然靠近通往院子门旁边的一个小盆栽居然倒在地上，泥土撒了一地。
刚刚David说他老婆出差了，那么天天照顾这些花花草草的人也只有David了，可是问题是这么明显的盆栽倒下，他居然没有在意到吗？
不知道为什么，宋逸哲就一直觉得这个盆栽是一个疑团，笼罩在他的心上。
但是当David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宋逸哲的注意力就被他手上拿着的一份东西给吸引了。是牛皮纸袋，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我这东西藏得很隐蔽，甚至我老婆都不知道。”David说这话的时候沧桑的眼里有点年轻气盛般的得意洋洋。
“这是什么？”宋逸哲问道。
David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牛皮纸袋递给宋逸哲，“这就是你想要的东西，是你母亲最初的诊断证明，还盖了童子萌，有时间，等等。是一份有效的证据。”
宋逸哲内心复杂地将牛皮纸袋打开，当看到上面的诊断证明时，他差点没有一个拳头打在身旁的墙壁上。
“慢性毒药中毒症状？”宋逸哲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嗯嗯。”David感慨地叹了一声，“就算最后去了别的医院，但是只怕你母亲也难逃魔爪了，因为这魔爪早就伸向她了。”
“怎么可能，如果是被长期下毒，那我母亲怎么可能一点异常也没有察觉到？”宋逸哲还是不愿意相信人心居然可以狠到这个地步。
“是不可能。我也觉得你母亲早就知道。因为我有一天看到她要求护士带她去外面晒晒阳光。其实那时候我们对外对她宣称的是病情正在好转，但是她却对护士说：我想看看阳光，毕竟为时不多了。”David说起这个满心怅然。
是自己亲手将她推进了万劫不复，说来自己也是凶手之一，所以才会这么多年都很难睡一个好觉。这是对自己的惩罚。
“那她为什么不跟父亲说……”宋逸哲声音有些奔溃的意味，父亲到底在这件事情中扮演着一个怎么样的角色，会颠覆了这么多年自己与他的父子之情吗？
David摇摇头，“这个我没有发言权，你父亲没有贿赂我，但是你母亲过世后他也没有追究。不过他那时公司正是瓶颈，工作很忙，可他总是一忙完就来陪你母亲。但是他们很少说话，就是那样牵手，要么一个坐着一个躺着，要么两人都坐着，牵着手。”
这样听来，宋逸哲就更加糊涂了。他们这样到底是爱情吗？
“这件事我压在心里这么多年，就是一直等着有人过来询问，现在终于等到你了。我心里的一坎也算是过了，现在也是死而无憾了。”David感慨道。
David知道自己之所以白头得如此早，看起来真的是个饱经沧桑的人，确实是因为良心不安导致的。在做错事情之后的每一天，他都在忏悔。
David忘不掉，当看着护士给宋逸哲的母亲盖上白布时候的画面，他也许不该看的，不该看到她闭上眼之后顺着眼角流出来的珍珠般的眼泪。
如果她早就知道自己正被人一步一步推进深渊，可是她却从来没对自己流露出恶意。每天去给她‘体检’，她都是客客气气地说了句，“麻烦你了……”
宋逸哲离开了David的家，他忘不了自己回头看见的那一幕，David低下头擦了一下眼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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