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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书院 > 九丫杨宇桓 > 第247章 罪魁祸首
 
忽地提到这事儿,他有些愕然,他只道她近日吃多了苦头,伸过手去将她揽在怀中,“不会的,以我对爷爷的了解,不出五日,定会有人来接我们。”

怀中人扭了扭,道出一句他颇为惊奇的话,“我倒希望爷爷能将我们忘了,此处虽不比临安与会稽,但我却觉得逍遥自在得很。门前的那块地,若是好生经营着,定不会饿肚子。我们在一处,不会饿肚子便足够了。”

她的话引得揽在腰间的那只手紧了紧,回头望向他时,他的双眼满满地装着辩不清的情绪。感动是有吧,却还有些无奈。待到恢复平静,他终于开了口,“我又何尝不想,但如今边患未定,时局也不算太平,总有些东西披在了身上,愈说退却愈是退不得。说这样的话,倒是俗气了,总觉得是因放不下权势一般。”

俗?真俗之人,又岂会如此坦言。九丫其实只是胡乱一说,却没想到他竟上了心。但他的答案又让她有那么一丁点在意,略微有些失望,可一瞬后,又想通了许多。毕竟是读圣贤书的,心存天下确是书中所授,说得出“采菊东篱下”之人,又有几个是真心想出仕的,大多不过是因了那“不得志”,才行了那“不为五斗米折腰”。

见他默然,她伸手拂在他眉间,“不过说说而已,你当我真舍得莲坊吗?我想,若真有这么一日,那必定也是等到我们都成了老公公老婆婆之时吧。”

这一番趣言,总算引得他笑了起来,“那时谁来种田?”

“卖果酱不就行了。”她亦笑了起来。

正如白胡子管家所言,杨宇桓在多年前也到过这山沟沟。当年因为什么受罚,他已经说不细致了,却只记得村民曾告诉他,山中溪间有种鱼叫声似婴儿。比起目不识丁的山野人来说,杨三公子自然博学很多,尚知道那鱼唤作鲵。只是这种生于蜀中的鲵,他也从未见过。那时本要去寻一寻,后来却因提前回了会稽没能如愿。此次难得有这机缘,他便决定带着九丫一同走一遭。

商量了一日,亦逢上了好日头。可临到出行时,拉开柴门一看,却见到了一张熟脸。

大志,九丫许久没见他了,且记得他此时应在临安,怎么会出现在自已的门前,愣了片刻,终于被走出的杨宇桓证实此前的人并非她妄想出来的。

大志看似有急得不得了的事儿,一见自家公子,立马开了口:“公子,你说让我查清便来会稽找你的,此来也是得了老太爷的允。”

杨宇桓今日心情本是舒坦的,此时眉头却沉沉的拧了起来。九丫心里暗叹了口气,觉得杨宇桓寻鲵之路实在有些坎坷,可嘴上却还是问了句:“还去吗?”

“自然要去。”他很是果断,说完又补上一句,“阿九,你方才不是要去隔壁的婶子家问下路吗?我与大志说几句,便来找你。”

这话显然是要支开她,但她亦没心情掺和他们的公事,应了一声,转身便出了园子。

杨宇桓向来守信,一刻钟之后,果真来寻了她,大志却没跟着。九丫细看了他的脸色,虽不如今早起来那般喜气洋洋,倒也勉强地扯出半个笑来。

“走吧。”他过来拉她的手,也不避讳有旁的人在。

九丫本也觉得没什么,可隔壁家的婶子却张口便唱起了歌来,什么“哥哥妹妹郎情妾意”,什么“关门熄吱吱嘎嘎”,什么“改日便要生个娃”。

山沟沟里的人大多真爽得很,唱个歌也十分直白,直白得九丫的脸顿时一热,赶紧出了门,身后却闻杨宇桓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不过话是对着隔壁婶子说的:“那借婶子吉言,我们一定快些,快些。”

如此九丫的脸红到了耳根,她的脚步确快了些。

山民们所说的山溪,并不算太远,脚程一日便可来回。也不知怎的,本是漫漫春游路,却被九丫走得急了些,至午,已经到山溪间。

溪中流水潺潺,清澈得水草可见,却独不见什么会婴儿叫的鱼。她不免有些失望,想着下一处许能见着,便拉了已然坐在石墩上的杨宇桓。可杨三公子偏偏就不急,不仅不起身,反让出位置来给她。

“急什么,什么事都讲究个机缘,那东西喜阴,现在日头正甚,兴许等一会儿,也许便出来了。”

九丫觉得有理,遂坐了过去,默了片刻,终于还是没忍住,又想拽他起身,“我琢磨着应是要回去了?今日寻不着那鲵,又不知得多久才有机会了。”

果然是性急之人,他又岂能看不出她的心思,伸手按下她的肩头,“阿九,这处虽然好,却也不是个逃避之处,其实你亦能从大志脸上看出端倪来。爷爷已经准了,明日我们便回去。先前因为你身子不太好,便带着你来会稽,亦没将此事告诉你。如今已经有了结果,这事儿,我觉得你应该晓得。”

被他按着的肩头微微颤了颤,果然是有事,且不是什么公事。早在出临安时,她便略有预感,不然他怎会将大志与茗玉两个都留在了临安。而之所以不问,确也是因为一个字“逃”,可逃得了一时,终究逃不了一世。

想通了症结,她重新坐了下,理了理情绪,方道:“是何事?”

他先前的笑意就此凝在了脸上,片刻后叹了口气,“阿九,先答应我,一定要冷静。”

她点头应了,他才再次开口。

次日回会稽,九丫本以为能见着邹清音,却被下人告知,大夫人早在五日前便随大公子回临安了。因杨宇桓的假还余下几日,她想自个先回,可杨宇桓哪放得下心,便一同向杨老太爷告了辞。

如今杨老太爷的脾气,九丫已经摸了个八九不离十,知道那张严肃的脸面下其实有一颗善心,比起那些人面善心的人和蔼了许多。老太爷知道又得许久才能见到孙子,很是舍不得,拉着两人说了许多,最终还不忘叮嘱一句,“咳,你们夫妻也是该快些添个曾孙了,别让老夫死也看不到。”

本是寻常的家常话,却让九丫眉头微拧。杨老太爷已近古稀,眼神却端端地好,一瞟便瞧见她略微的变化,便止不住道:“怎么了?前些日子不断然是还说拜送子观音吗?这是什么神情?”

杨宇桓嘴角一抽,忙接过话茬后闲扯了半天才将杨老太爷的注意引到了别处。再走出偏阁时,日头已经落下,自杨老太爷说了那句话后,九丫的脸色一直不太好,倒不是因为那话有何不善,只因这添丁之事是她的心病,且这心病与邹清音脱不了干系。

这事儿还得从郑太医为她瞧病时说起,当时他拿了她一小竹管的血,说是怎么怎么着便能瞧出病因来。九丫只当他没事说着玩,却不料一月前,他找到了杨府来,只是绕过了她这个“病人”,直接见了杨宇桓。

便是那日,两个男人关着书房门说了许多,其内容大约如此:“尊夫人之所以气血紊乱是因血含中有水银,这水银定然不会平白无故地生在血液之中,一则饮食,二则物什。古书中记载水银能让女子不孕,你说尊夫人是入了杨府后才身体不适的,那定是你府中出了问题。倒希望是巧合,但若是有人故意为之,那实在是机关算尽。”

而后事实却证明了,这世上断不会有什么巧合。找到的器物是九丫常去的小花房里的一个薰炉,炉子是用来燃香脂油的,而那油中正好浅浅地铺了一层银色的液体。据郑太医说,水银易于散发附着在物件之上,这炉子葬个香,本就烫手,更是让水银散发得快。

为了找出这罪魁祸首,杨宇桓将大志留在了临安。也就是前日,这事儿有了眉目。正如杨宇桓所言,大志确是被他历练得可堪大任。短短的一个月,便顺着添香的小丫鬟开始,查到配备各园什物用度的嬷嬷,最终在蹲守了整整五日,终于见着一个婢女趁夜去什物库将第二日准备分发往负俗园的香脂油中添了水银,因那脂油亦是有色的,不仔细看便看不出差异。

大志做事很是稳重,虽然找出了始作俑者,却也未动声身。杨宇桓离府前倒是有话在先,让他遇到了决定不了的事儿,可问杨夫人,但毕竟兹事体大,他便快马一鞭找到了会稽来。

“大志说,那婢女便是邹清音自娘家带回来的,似唤作初晴。”在山溪边上,杨宇桓便是如此说的。

初听到那俩字时,九丫恍了恍神,接着便如一盆凉水从头泼到了脚,就连着心里已经隐去多时的关于琴姬之死的寒意一并记了上来。

初晴,她原本不叫这名字的。九丫记得那一年这丫鬟还在邹清音的跟前伺候,因着某次打碎了自已的一个琉璃瓶,一气之下便将她从清音处要了过来,本想由着性子折磨的,却发现其比一般的丫鬟机灵许多。那日雨后初晴,她便给她取了这俩字,还让她死心踏地地跟着她这个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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