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清香四溢，碧衣青翠，子清端着一壶清茶进来，将茶杯斟满，“公子请。”
鸣予瑶抬眉，看了子清一眼，淡笑道：“你且先下去吧。”
碧衫女子拧眉狐疑的望了望面前二人，终究应声退下。
待脚步声远去，男子叹声道：“瑶儿，你可知阎皇谷铁律，医者医人，人无善恶？”
对此质问，鸣予瑶面带讥色，毫无悔意。“大哥是想训斥我违背医德，参与朝政吗？那么大哥你呢？悄无声息的离开阎皇谷进入太医院，又是为何？爹爹呢？近年频繁出谷，每次回谷必添新伤，你莫要告诉我他是出门采药。入阎皇谷学医者，出谷后皆自由，数十年来，属于阎皇谷之势力遍布大江南北，如不从政，如不为官，阎皇谷怎得起立江湖，立于巅峰？”话锋一转，女子似乎想起什么，美目黯淡，“你可入朝为官，瑄哥哥本就是皇子，而爹爹……只怕这项铁律只是爹爹为困住我，为我一人而定的吧！”
闫杰薄唇紧抿，眼底一阵复杂，言语沙哑道：“瑶儿，你误解师父了，师父全部都是为了你。他老人家的毕生希望就是你的安康。”
鸣予瑶也不理他，端起一旁微烫的良药，一口饮下，不知是心底的烦闷还是良药过于的苦涩，双眉紧拧成川，迟迟不语。
片刻后，长舒一口苦涩之气，“自我来了这帝都皇城，见到了瑄哥哥，见到了武亲王，更诊断了病榻上的雍皇，我便将一切都想通透了。爹爹的确是想我安心在谷内修养，但他可懂得，瑶儿到底要的是什么？！”女子抬眉，眸子里一片哀凉，望着眼前之人，“你们所有人都在骗我瑄哥哥故去时，有谁在意过我是否承受的住？”
似想到了什么，女子眼里的哀凉逐渐转为厉色，“如今，瑄哥哥就在我眼前，他要搅弄风云，我便陪他搅弄风云，他欲颠覆江山，我便陪他颠覆江山！尽我所能，倾我所有，绝不后悔！”
“可你的身……”
“亦不悔！”
言未结便被厉声打断，男子看着女子眼里的坚毅，心下不知是喜是悲。师父对瑶儿表面极其严厉，实则宠溺到心窝里，如今女大不中留，或许师父早就明了了吧，不然也不会飞鸽传书，让我前来。
闫杰暗暗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一细小竹筒，递给了鸣予瑶。
抽出竹筒中的纸卷打开，鸣予瑶看见了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笔迹。
“一切随她。”
鸣予瑶猛地抬头，目光中带着明显的惊讶。
这是阿爹的笔迹！原来阿爹什么都是知道的！就算他不在自己身旁，自己的肆意妄为，都在他的保护之中！
“所以你这次来，是奉了爹的命令？”
男子神情一缓，但面色仍似不悦，“恩，你欲干预朝政为雍皇治病解毒也就算了，如今手都伸到穆国朝堂去了，如此错综复杂之势，你这身子岂能受的？如今你这般不自爱，师父哪里舍得，匆匆勒令我前来助你。”
看到了换上来的清茶，闫杰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口齿留香，不觉眉峰一挑，“瑶儿这茶不错，多饮无妨，只是像之前那般浓茶就别再饮了，浓茶伤身，你要多加休息。”
女子闻言心头一暖，言语中依旧带着不可置信，声音微颤道：“阿爹不怪我？”
闫杰抬眉，瞪了女子一眼，逐又笑开，“师父只得长叹一声罢了。”转而又面带严肃，沉声说道：“但你也莫要过于顽皮！你也得多加注意休息，自己的身子自己更清楚，经不起半点马虎！”
眉眼舒展，眸子带娇，女子连连点头，但又想到什么，秀眉再皱，转而又问，“那爹爹怪瑄哥哥吗？”
男子神情一愣，眼底一片复杂。身为大哥的他，在他的心底，看到自己的小师妹如此付出，都会心生疼惜，为此责怪旁人，更何况师父呢？只是这大千世界，惊心动魄之势纷纷扰扰，谁又真的能做到全对，谁又有权利去责怪谁？
“怪，但不全怪。毕竟师弟从小随师父长大，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父亲怎会真怪自己的孩子。”
鸣予瑶一时沉默，神色稍许复杂。片刻后，从怀中拿出一枚青墨色令牌递给闫杰，“大哥，这是炎黄令，你收好。”
炎黄令，但凡此生与阎皇谷有关联之医者，皆以此令为尊，违令者杀无赦！
闫杰低头看了看这枚可以号令众人的青墨色令牌，心下微叹，这太过于聪明的丫头，究竟是喜还是悲呢。
看着闫杰将回天令收好，鸣予瑶面上一暖，柔声道：“未时已过，你我多年不见，大哥陪瑶儿下几盘棋，用过晚膳再走可好？”
男子剑眉微挑，目中带笑，调笑道：“多年不见，我家瑶儿竟学会下棋了吗？”
女子美目微瞪，一时语塞，双腮轻鼓，侧首冷哼道：“莫要瞧不起人！”
见此气鼓神情，恍如昨日，男子大笑出声，笑声爽朗，伴着午后暖阳，案上的清茶散着屡屡清香，在这一室的和煦中轻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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