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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书院 > 大明恶贼赵期昌张祖娥 > 第33章 捉襟见肘
 
白石墩,傍晚,晚饭时。

校场边缘,庆童周边围着赵大勇等人以及受训家丁,一个个边吃边咋呼,听着庆童讲述李赞抢亲及后续报复经过。

他们边缘,刘瘸子端着缺口的冰裂纹海碗,盛着稠稠米粥吃着,吃的香甜。

在延绥镇,他当最危险的夜不收,为的就是能顿顿吃饱,仅此而已。

大明承平已久就是一句玩笑话,从开国至今,时时刻刻都在打仗,每年都有战事,不是大战就是连绵小战。真正没有战事的年份,加起来不见得能有十年。

可腐败程度,却是直追所谓的承平已久。

喝完米粥,赵期昌翻着这两日消耗粮食账册,也就两页,却吃掉了一石六斗粮食。

开田、操训进入平稳状态,体力消耗增加,又都混熟了,这从最初一日两餐四斗粮食,不到十天的时间涨到一日三餐八斗粮食。

赵财解释道:“粮食消耗翻倍,除了开田操训外,多了十户家生子也是原因。十日后,开田结束,粮食便能降到一日六斗。除十二石粮种不能动外,余下可用的粮食、豆类还有五十三石七斗有余。若没有其他来钱路子,粮食只够吃到年关前。”

这种节省粮食的吃法,还是有海产作为副食补充的结果。

赵期昌皱眉:“年底……到夏收,这么说咱最少还要弄来百石粮食。”

赵财轻轻颔首,神情严肃。

粮食不够,便不能保证最基本的生活,到时候人心就散了,闹起来赵期昌要么解除契约,背着狼藉名声,还白养了这批人。

要么为了凑钱,将新开的田地以贫瘠田产的价格变卖,换言之就是挺身上去,挨人家的刀子。

不解决粮食问题,白石墩即赵期昌光明的前程,就是镜花水月,极有可能名声败落干净从而一蹶不振。如刘瘸子,就是名声坏了不得不去做滚刀肉的角色混日子。

“将常信平喊来,咱问问他。”

赵财点头应下,又说:“老爷,大房老爷拨来的十户人家里,齐老三一家子曾是卫里匠户,冶铁造刀枪的;李家两户也是,干的是木匠活计。”

悄悄观察自家老爷神情,紧接着,赵财道:“老奴的意思是,开田一事忙完后,各户劳力也空闲不得,帮着齐家三丁,李家六丁做活,才不会劳力空置白养着。若粮食真筹不来,这事也就只能搁下。”

面皮微微抽动,赵期昌缓缓点头表示理解了。

大房后续拨来的十户人家都是家生子,可不是缩水的单干户。有的家庭上面一个老爷子做户主,下面儿子两三个,孙子都有几个算上女眷,都是大家庭。

赵财的意思很简单,粮食压力远比账面上的要大,除非赵期昌放着技工匠户不用,用一日两餐吊着各户的命,也白养着这些人。

这就是开荒立业,也是发家崛起的困难所在:缺少本钱。缺少本钱,又有不明朗的收益前景,所以开荒不是什么优良投资项目。有点类似于赌,赌以后能不能守住新田。

常信平因从军经历,能算是教头。三步并作两步过来拱手:“老爷?”

赵期昌点点头,抬眼打量着常信平:“坐着说,给咱说说,弟兄们操练多久,可堪使用?”

常信平坐在木桩上,抿着嘴唇:“老爷的可堪使用,是指?”

赵期昌指指南边:“刘家旺戍堡,平地对阵,可有一战的底气?”

眨眨眼睛计算,常信平点头:“我部三十五,对刘家旺守军四十,可一鼓破之。老爷的意思是刘家旺那边,对咱心存不良?”

不是自己很强,而是刘家旺戍堡守军很废。现在的卫所各家,不是比谁比谁更强,而是比烂,不要最烂就好。

笑笑,赵期昌低头看着脚尖,道:“这是吃人的世道,等人欺负到头上再动手,恐怕饿的连刀枪都抓不稳。三月太久,两月内,咱要与刘家旺的几位百户掰掰腕子。不图抢来什么,图的就是给弟兄们练练手。”

“三月后,五选二,凑出十五人,在腊月前跟着咱出去干一票。否则这个年,没法过。”

抬头,赵期昌盯着常信平双眸:“老常,当这个家的主不容易,咱也知道生活不易。眼前,咱能想到的法子就这个了,用手里的刀,去抢下锅的米。”

他有一万种来钱的法子,一切都要建立在最基本的条件上,那就是有多大拳头,才能抓多大钱袋子。开荒就是奠基,打好这个基础他才能养好这批拳头爪牙,才有外扩、上升的机会。

卫里各家真没什么好说道的,只要一家家打服,卫里集议时那上升的渠道自然也就到手了,强者为尊就是卫里的规矩。

常信平粗眉皱成两团:“老爷,和哪路好汉交手?”

赵期昌摇头:“不清楚,怎么来钱怎么整。咱只想带着这个家发达,吃饱喝好。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陈家寨那边是咱朋友。”

常信平也知道三房、这个家的状况,从来白石墩的时候,就注定了要拼命。

点着头,又问:“陈家兄弟仗义,不是背后捅刀子的主,可以当朋友。老爷,与刘家旺守军干仗,又是怎么个说法?”

“放心,咱分得清私下械斗与守军械斗之间差别,到时咱会请戚掌印来视察操训进度。到那时,拉着刘家旺守军演武,他不打也得打。”

赵期昌自然清楚十分的清楚彼此的差距,各家械斗是乡情风俗,宗族械斗死几个人都不算事。若是与明面上有守军差事,实际上还是苦役的刘家旺守军私下械斗,帽子扣的重了就是目无王法,谋反作乱。

常信平沉思再三点头应下:“能干。老爷若急着用人,操训便要分成两队,一队操习结阵合击之术,一队照旧操训。若是如此,操习合击之术,会磨损军械。”

现在是队列训练,连鸳鸯战袄都不穿,更别说磨损军械。而军中合击战术则是各个兵种的配合,最简单的以刀牌手、枪手、叉手组成,稍高一点增加短兵杀手、弓手为五人小组。

所谓的戚继光鸳鸯阵,不能说是戚继光发明,就如同不能说蔡伦发明了造纸术,都只是在前人的基础上,进行的改良。

卫里捕倭军操演时,小队前进、演武,与赵期昌记忆中的鸳鸯阵配备区别不大,都是各兵种相互配合,相互弥补短板,组成的进退有据的战斗小组。

当然,也就是兵种搭配,阵形像那么一回事。操演军士一个个在校场嬉皮笑脸的模样,也是让赵期昌记忆深刻。

训练合击阵法,那在体能达标的情况下,更长时间的磨合训练就非常的重要。配合不娴熟,练了也白练。要增加熟练度加大训练力度,军械磨损自然也快。

磨损不是事,问题在于墩里武备只能保证受训家丁人手一件,磨损一件就少一件。

常信平对外出做黑活早有准备,没想到这么紧迫。

整个墩里,唯一有边军屡历的刘瘸子就成了他眼中唯一可以商量的人物。其他人或许单打独斗是好手,可结队混战方面,这类好手都是无用。

受训家丁饭后进行站队训练,常信平双手负在背后,手里握着竹鞭摇晃,仿佛一个小尾巴。

与刘瘸子站在边上,他双目盯着受训家丁队列道:“刘兄弟,我家老爷要带兄弟立威。咱寻思着选出十五名体力优异者,操训战阵之术。奈何,咱只会枪阵,不熟悉旁的操训法子,也不知如何搭配长短。刘兄弟出身延绥夜不收,想来这点事情对刘兄弟而言,不是问题。”

刘瘸子现在成了三房门客,最重要的待遇问题还没谈妥,也急于表现自己的本事。

观察着尚算齐整的队列,圆脸一圈短须上双目眯着:“平爷过誉了,咱也就一小小伍长,没什么大本事。不过三五人长短搭配,还有那么一点心得。”

常信平目光下,刘瘸子道:“即是十五人,刀牌手三人在前接敌,叉手四人护卫、困敌,枪手四人攒刺击杀,短刀杀手两人护卫两侧击斩近身之敌,兼顾枪手周全与队列后路。最后两名善射者在后充当弓手,如此便齐备了。”

很标准的边军步军什队配备方案扩充三人后的队形配备,刘瘸子见常信平不言语,便笑笑继续说:“十五人,什长在后充任弓手观敌、调度,两名伍长充任刀牌手在前。如此一来,十五人即是一体,也能分作三个伍。伤亡在四人以内,依旧可结阵自保,有序撤离。”

常信平努嘴缓缓点头:“可行,又该如何选派?”

刘瘸子知道,这才到了关键地方,笑道:“以灵活、胆气雄壮者为刀牌手;叉手以力大、憨厚者充任;枪手以低矮、灵活者为主;短刀杀手务必狠辣剽悍。至于弓手,自然要有好弓术。”

兼顾了指挥方便,和指挥者的安全。毕竟是打生打死历经考验留下来的配备方案,不科学的配备方案早就跟着执行这类方案的军士一起死了。

常信平微微颔首,没有给刘瘸子准信,只是表示要寻赵期昌再讨论讨论。

他是山东枪手退役,自然能干的就是枪手。可刘瘸子的配备中,在后方最安全的弓手是什长,与他常信平没关系;而两名伍长又要冲在前面充当攻防兼备的刀牌手,也与常信平的本职特长不符。

如果这么搞,一队跟着出去弄钱,他常信平可能占不到什么有利位置。打出威风后,这一队的人自然水涨船高。

心中犹豫,也觉得这套配备、选人方案没问题,却影响的是自己未来在家中的地位,常信平陷入沉思,似在衡量刘瘸子这套计划的实用性,很认真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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