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乔听了，心中不由得一沉。
别的不说，只看方遥岑和苏、沈两家的态度，便能够窥一斑而知全豹。
若非为此准备已久，暗中蓄力只待今日，也不会一受到召集，便接连的赶过来了。
到时若实在劝说不了，她便以方遥岑的身份宣布，放弃此事，并当众毁了那铜雀令。便是那些人恼怒之下杀了她，却也因着没了领头的人物，只能成为一盘散沙。
只要她事先说明，陈国最后一位皇嗣，也放弃了复国，他们便师出无名。即便勉强寻得一个合理的由头纠结起了队伍，也会因谁来做这个领头的人物，而争执不下，等到最后意见统一，与高竹的战争，也告一段落了。
到时整个南齐都有空闲的时间，来对付这一支队伍。
“你也别太紧张，再不济，还有师兄在呢。”曲清河安抚道，苏乔点点头，心中很是感激：“多谢师兄。”
原本此事，便与曲清河无关，他大可置之不理，过以前云散逍遥的日子。
却偏生将自己牵连进来，忙前忙后的，把自己连着几个弟子都牵连进来了。
曲清河望着她的模样，却是想起了故人，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跟师兄又何必客气。”
苏乔到底不习惯与别的男人如此亲密，可曲清河行得坦荡，毫无半点男女之间的暧昧气息，她便也没躲开，只是好奇：“师兄又想起我的那位师姐了不成？”
“为什么这么问？”曲清河似乎有些意外，他从未在苏乔面前提过自己的师妹。
“因为好几次，师兄看着乔儿的时候，总像是通过乔儿，再看另外一个人。对比师兄一开始的表现......想来是乔儿与师兄的哪位故人相似......极有可能是乔儿的师姐。师姐或许是因为什么意外而丧生，偏巧，乔儿又与师姐模样相似，所以才让师兄动了代师收徒的念头。为的，不过是这相貌的一声‘师兄’。”苏乔笑道，当日拜师是，不明不白的，可回来一细细思索，便也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是以再见到曲清河，也不矫情，大大方方的唤了这声师兄，也算满足了前辈的一个心愿。
“倒也不算意外，她那个年纪，可算是寿终正寝了，倒是另一个......也不知是不是意外。”曲清河说罢，长长地叹了口气。
苏乔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他是有两位师妹与自己模样相似。
再一想，或许是双生姐妹，本就相貌一致，便也释然了。
顾及着曲清河的心情，苏乔并没追问下去，反而是曲清河没忍住：“你就不好奇？”
“好奇什么？”
“我的年龄、身份，我那师妹的事......你竟半点不好奇？”
“好奇是自然的，可若师兄不愿意说，乔儿也不敢强求。”
“你若不问，怎知我是否愿意说？”曲清河反问，倒让苏乔喉头一噎。
“这几天我一直在等你问，你怎么都不问的？”曲清河大为不解，换做别人，早就问了他千八百遍了......他的身份不值得人好奇么？
只是和老鬼的纠缠这一条，就足够人发问了吧？
苏乔倒也问了，却只问了那一次，便再也没提及——那次对于老鬼的好奇关心还更甚于他。
他怎么就混到这种地步，放眼天下，竟没有一个人对他关心好奇的？
还是说，他要学着老鬼那模样，把自己弄得特立独行、吸引人目光一些？
的确，相比老鬼的模样，他要正常得多。
换了别人，他也会更好奇老鬼的来历一点。
苏乔也不知该怎么应答，只好顺着曲清河的话：“那师兄与鬼前辈......到底是何来历？”
又是老鬼。
曲清河有些心塞，长叹一口气：“罢了罢了，不说了。天也不早了，你赶紧着歇了吧。”
说罢，起身从窗户翻了出去，不出意外的话，他今晚又睡在屋顶了。
苏乔却觉得莫名其妙，要自己问的是他，问了不肯说的也是他......难不成非要学刘备三顾茅庐，他才肯心满意足地说出来不成？
可她真的不是很想知道啊。
无奈地关上了窗户，苏乔换了衣裳回去躺下。她却不知，曲清河在屋顶等着她上来说心事等了一个晚上，直到天光破晓的时候，确定这小丫头不会上来了，才可怜兮兮地走了。
而苏乔却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有时在窗边坐着坐着，便发起了呆，猛然回过神来，却发现内裳已被冷汗浸湿。
夜间更是噩梦连连，接连两日，没能睡上一个舒适的觉。
第三日醒来时，镜中的那人憔悴不已。
苏乔只能拿了胭脂水粉，细心装扮，不叫人看出不妥当来。
曲书安给的东西所剩无几，好歹还够她今日的用途。只要过了今日，她也没必要再假冒方遥岑了。
苏乔到山神庙时，里面的人差不多都来齐了，见了她来，先是心生警惕。
待得苏乔摘下了头纱，方才松了口气。
庙里共有十三人，其中有五人，以前是见过方遥岑的。原本还存的几分疑心，在看见苏乔的相貌之后，彻底打消了。
“宋子仟见过姑娘，前儿听说姑娘为人所害，不知是真是假。”一中年男子率先出声，眸中满是关切。
“在临安时，的确出了些状况，好在都已解决......劳各位忧心了。”苏乔笑道，自然地向前走去，盘腿坐在了蒲团上。
其他人便也席地而坐，将苏乔围在中央。
“姑娘这话便见外了，咱们都是自家人。少主可还好？怎未见与姑娘一道？”一肥头圆耳，大腹便便的男子笑道。
“少主有旁的事，一时赶不过来，托遥岑全权处理今日，各位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姑娘不必客气，这些都是我等应该的。”宋子仟道，与其他几人对视之后，似乎做了决定：“关于今日要说的事，这几日等着姑娘的间隙，我们私底下也商量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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