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么说，但马车中早就被丫鬟婆子们放上了烧热的暖炉，如今马车里更是暖烘烘的，与外面的冰天雪地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倾城瞧着如意公主脸上一片嫣红，还是将帘子掀开一条小缝隙来，也好散散马车里的热气。
透过这一条小小的缝隙，倾城正好可以看见外面的风景，只见外面飘洒着鹅毛般的大雪，有个卖花的佝偻男人怀中抱着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姑娘，脸上更是一片慈祥，还不住地问道：“丫丫，冷不冷？如果冷了告诉爹爹一声，爹爹将你搂紧一些！”
“丫丫不冷。”那名唤作丫丫的女孩虽然脸上被冻得红彤彤的，但她却是使劲儿的摇摇头，好像身处最温暖的天堂一般。
看着那两父女俩儿一边走一边笑，倾城的脸上却是流露出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歆羡，好久都舍不得将视线收回来。
如意公主看着她呆呆傻傻的样子，心中已经猜到了大半，之前倾城也曾对她说过家中的事儿，知道她是裘府的义女，已经多年没有见过爹爹和弟弟，纵然马车里的热气已经散去了大半，但她还是不忍心开口说话。
到了最后，她只听见耳畔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声，她这才轻声说道：“林鸾，你是不是想你爹爹呢？我先前听昭梦说过，是卖了死契的丫鬟们每年都会有一次面见家人的机会，你可以差人给你爹爹和弟弟送信，让他们到时候来宁王府中一趟就行了。”
倾城何尝不想这样，但是到了今天，她怕生出波澜，却是摇摇头，无奈说道：“罢了，以后的事儿还是以后再说吧！”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如意公主也不好说什么了，却是笑了笑，歪着头说道：“听琳琅姑姑说我的父皇也死了，不过对于父皇我却是没有什么感情，我知道这样的话不该从我嘴里说出来，若是琳琅姑姑听到了定然又会骂我了，但是真的，倾城，从小到大父皇从来就没有抱过我，每次也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我才能远远见到他一面，到了现在，我连父皇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
说着，她更是甜甜糯糯一笑，伸手握住倾城那冰冷且红肿的手，轻声道：“不过不要紧，还好我有琳琅姑姑，后来有了你，又有了昭梦，只要你们一直在我身边，我就会很开心的。”
听到这话，原本心中的阴霾也是一扫而空，倾城笑看着如意公主，回道：“我也是。”
“那，咱们四个人就永远不分开。”如意公主轻轻搂住倾城的胳膊，笑的一脸幸福。
两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中时间倒是过的极快，不多时，倾城便听见外面的车夫扬声说道：“杨主子，皇宫到了。”
顿时，如意公主的笑容滞于嘴角，她看了看倾城，似乎是有些慌了，皇宫是她从小一直住到大的，她一点也不陌生，但她陌生的是今日她要以一个客人的身份进来！
饶是再没心没肺的人，也不会与这事儿无动于衷的，更何况还是如意公主呢？当即她更是紧紧攥着倾城的手，低声说道：“倾城，我现在有些害怕了。”
倾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道：“没事儿的，奴婢会一直在您身边，别怕！”
说着，她更是冲着外面的车夫扬声说道：“你将令牌给侍卫，直接将马车驾进去就是了。”
“是！”车夫一说完这话，就重重地一跃，跳了下来，掏出怀中的令牌给门口的侍卫瞧了瞧，可半天也没能谈出个结果来。
倾城掀起车帘子朝外面看了看，见着车夫与门口的侍卫好像在争吵什么，当即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了，遂扬声问道：“这是怎么呢？”
“大人们说雪天路滑，宫里已经不准马车进去了，说叫你们走着进去。”那车夫平日里时常跟随着王妃娘娘一起进宫，所以对于宫中的规矩也很是熟络，也与几个侍卫较为相熟，但他却是求了半天，却还是没个结果。
若是平日也就罢了，偏偏今儿这么大的雪，车里又是两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再加上他走之前王妃娘娘可是好好交代了他一番，如今他更是想要好好求上一求。
倾城知道这是宫里颁布的新规矩，知道是没有这么好糊弄过去的，当即更是跳下车来，朝着那些个侍卫走了过去，恳切说道：“各位大人行行好吧！我们家主子身子娇弱，若是走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怕是身子也挨不住的。”
“这事儿可不是我们行行好就有用的，我们也是奉命行事。”那一脸络腮胡的粗犷大汉看起来倒不像坏人，他搓了搓手，无奈说道：“既然你们是来见皇后娘娘的，不如你就先去给皇后娘娘通报一声，叫她派一架步撵给你们家主子，这样咱们都好办事不是？”
如意公主可是来谢恩的，若是等着这么一来一回，怕早就错过了请安的好时候，若是窦皇后觉得如意公主心不诚怎么办？想及此，倾城更是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了两锭银子塞到了那侍卫手中，低声说道：“大人，你就行行好吧！”
因着她们要进宫，所以琳琅姑姑更是给了倾城一笔银子，为的就是在宫中用作打点，毕竟有钱好办事，能用银子多换来些方便也是好的，没想到还没进宫门这些银子就派上了用场。
那侍卫却是连看都不看那银子一眼，急忙将那银子往回推，露出一脸为难的样子来，大妹子，不瞒你说，有钱不收的那都是傻子，但若是真的连银子都办不好的事儿，那我们真的就不能通融了。你想想，宫里都不准马车出行了，我要是让你们这辆马车进去，岂不是显眼的很？到时候莫说是我，就是连我们这般兄弟怕都要受到牵连呢？你们有这会儿子功夫，还不如快些走，到时候你还能扶着你们住在在路上歇一歇。
连银子都送不出去，怕是这事儿真的没有转寰的余地了！想及此，倾城便将那两锭银子收了起来，但还是不忘向那络腮胡粗犷侍卫笑着说道：谢谢这位大人了。
说着，她更是疾步走向了马车，刚一掀起帘子，就见着如意公主一脸焦急的模样，忙问道：倾城，这可是怎么呢？
倾城知道如意公主这是害怕，她却是淡淡一笑，道：没事儿的，是因为宫里不准马车驶入，主子，怕是咱们要走进去了。
啊？如意公主很是讶异，她可是知道从宫门走去给窦皇后请安，其中的路程可是不近，更何况现在还下着雪，虽这样想着，但她还是在倾城的搀扶下乖乖下了马车。
一下马车，如意公主更是瑟缩了脖子，不住地说道：好冷啊！
倾城扶着她，牵着她朝着宫门走去，纵然她现在也是冷的不得了，但她还是笑着宽慰道：咱们走一会儿，身子就暖和了，主子，咱们还是快些走吧！可别错过了请安的时候！
这个时辰是倾城与琳琅姑姑千挑万选的，眼见着窦皇后的寿辰将近，除夕也快来了，窦皇后自然是忙得很，但不管她怎么忙，好歹她也是中宫之主，自然每天会有不少妃嫔来向她请安，所以这个时辰刚刚好，不仅不会打扰到窦皇后处理宫中中馈，更重要的是，当着大家的面儿，窦皇后要维持一国之母的仪态，自然不会对如意公主多加为难的。
两个羸弱的身影相互偎依着赶着路，雪下得极厚，如意公主今日打扮了一番，身上挂着的饰物不少，本就觉得像是身上重了好几斤似的，如今更觉得步履维艰。
只是她到底知道孰轻孰重，迈着步伐疾步走着，但越着急，她就愈发觉得身不由己，走几步就摔一跤，有的时候倾城眼疾手快还能将她扶住，但是有的时候，两人却是一同摔在了雪地里。
有的时候宫女途径她们身边，看到她们如此狼狈的样子，掩嘴嗤笑一阵后，便走了。
到了这个时候，倾城才明白什么叫做孤立无援，就好像那个雨夜一般，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儿，不知道接下来会碰见什么人，但是现在她身边有如意公主在，所以她要振作起来，这一次若是真的做错了事儿，受到责罚的人就不止她一个人了。
但越害怕什么，什么就来的越快，再一次当如意公主歪在雪地里，倾城正准备去扶她的时候，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那笑声在空旷的雪地里格外悦耳，但在林鸾听来，却是恍如魔咒一般。
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样好听的声音是从化真的嘴里发出的，当初若不是化真太过歹毒，那她也不会落到这样的境地！
想及此，她忙扶起如意公主来，想要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是如意公主因着赶路费了力气，如今更是一个劲儿的嚷嚷着，“倾城，我走不动了，咱们歇一歇再走吧！反正这个时候还早！”
若是这话搁在平时，倾城定会依了如意公主，只是如今，她却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主子，我记得那边有个亭子，不如我们去歇一歇。”
正当着她们两人打算离开的时候，却听见身后传来了尖利的声音，“是谁？居然见了云妃娘娘也不行礼。”
当初的化真则是现在的云妃娘娘，因着她仗着投靠了僖贵妃，又因着自个儿有几分小心机，所以颇得李世民喜爱，遂如今在宫里很是招摇，这几日天气一直不大好，她在屋子里也是憋屈的很，如见着两个面生的小丫头对自己不理不睬，当即更是有些恼了。
如意公主听见有人和自己说话，根本无视倾城的暗示，转过身来，看了看化真，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何眼前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子居然是娘娘，难不成皇上的妃子还没有三表哥大吗？
想及此，她更是觉得一阵愕然，当即更是连礼也忘了行，只是怔怔地站着。
化真见着她呆呆傻傻的样子，嗤笑一声，讥诮道：“怎么，见到我连规矩都忘呢？莫不是吓傻呢？”
说着，化真更甚放声大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飘荡在空气中，很是好听，而化真身边的宫女虽见着眼前的如意公主穿着打扮不像宫里的小宫女，但想着若真的是宫中得宠的主子，她怎么也是见过的，而眼前的女子却是眼生得很，所以她也跟着化真一起笑了起来。
如意公主年纪小，脸皮薄，如今见着眼前的人这样嘲笑自个儿，自然是气不过，还没等倾城反应过来，就急急开口了，“我才没有吓傻了，我是在想，你是皇上妃子，为何看起来还没有三表哥大？”
三表哥？化真的笑容顿时凝在了嘴角，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貌不惊人的女子居然是皇亲国戚，听她话的口气，与宁王的关系倒是挺好的样子，当即她的态度更是来了个大转弯，笑意吟吟地说道：“哦，原是这样，倒是我怠慢了，不知道妹妹怎么称呼？”
倾城听闻这话，紧绷的头皮只觉得有些发麻，她知道，若是化真知道了如意公主的身份地位之后，怕是态度就没有这么好了。
果然，等着如意公主将自己的名字道出来之后，化真原本笑意吟吟的脸顿时又阴沉下来了，这般精彩的变化，怕是京城中最当红的戏子都及不上。“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宁王身边的杨侧妃！”化真脸上带着几分讥讽，她的讥讽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二皇子宁王虽战功赫赫，但众人皆知，皇上看重当今太子，要知道太子日后可是要继承大统的，而窦皇后则是最疼惜三皇子齐王，俗话说的好，疼儿最疼幺，说的正是这个理儿。
这样，二皇子李绍明自然是爹不疼娘不爱的，所以也怪不得化真一听到宁的名字就流露出这样不屑的模样来，虽说宁王是僖贵妃诞下的孩子，但一点也不影响她捧高踩低。
但化真不管怎么不屑，眼前站着的好歹也是一皇亲国戚，虽说这皇亲国戚隔得有些远，还是以前朝余孽，但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所以她心中的不屑倒也是没有在面子上流露出来，笑了笑，转身就走了。
只是在瞥眼见，她见着背对着如意公主的那个丫鬟的背影有些眼熟，心中有些不安，低声问道：“我怎么见着那丫鬟有些眼熟？你可曾记得？”
她这话说的的模棱两可，要知道皇宫这么大，她见着眼熟的人多了去了，那宫女又怎么会都知道呢？当即她更是冲着倾城厉声说道：“喂，云妃娘娘在这儿，你还一直背对着云妃娘娘，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如意公主一开始也没有注意到倾城是背对着云妃娘娘的，经过那宫女一提醒，这才反应过来，当即也觉得很是讶异，要知道倾城一直懂的规矩的，如今这是怎么呢？想及此，她更是低声提醒道：“倾城，云妃娘娘在问你话了。”
顿时，她们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倾城那羸弱的背影上，化真的脸色倏地明媚起来了，“倾城，好久不见啊！”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倾城知道，若是自己再不转过身来，依照着化真那样的性子，怕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她倒是不要紧，就怕连累了如意公主！
想及此，她深吸一口气，竭力使自己的心神平静些许，这才缓缓转过身来。
果不其然，等着她转过身来的时候，果然见到化真一张嘲讽的脸。
如意公主看着原本盛怒的化真脸上的表情变得惊愕，接着再是恐惧，然后变成了现在这幅笑意吟吟的模样，当即觉得很是讶异，难不成倾城与云妃娘娘两人认识？
在之前，倾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进宫，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见到化真，更加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与化真见面，但没想过不代表不会发生。
纵然心中对化真恨之入骨，但是现在两人之间身份相差悬殊，倾城还是朝着化真福了福身子，不卑不亢地说道：“奴婢参见云妃娘娘，云妃娘娘万福金安。”
化真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刻，嘴角含笑说道：“原来你被皇后娘娘赐给了宁王府当做丫鬟，怕是当初与你一遭的姐妹们见到你了，定然会觉得欣喜了，只是不知道她们见到了这样的你，到底有何反应？后悔，讶异……说的我都有些迫不及待呢！”
这话倒是实话，要知道倾城性子软，又好说话，再加上长得漂亮，选秀女子中都觉得倾城一定会入选，成为皇上的妃嫔，所以对倾城更是加倍讨好，当初也是因着这件事，惹得她好不嫉妒。
只是她这些难听的话却像是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见不到任何反应，倾城更像是没有听到这话的弦外之音似的，当即只是笑了笑，道：“多谢云妃娘娘的提醒，奴婢在宁王府中回想着在宫中与姐妹们相处的日子，也觉得很是怀念。”
“姐妹？到了如今，你还有谁是姐妹？”云妃娘娘脸上很是不屑，要知道，当初倾城与她可是从裘府出来的，如今却一个是天上一个地底下了。
倾城本就有些紧张，如今这才察觉到自己方才的话有些失言了，只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如论如何也是收不回来了，当即她更是垂下头，低声说道：“是，奴婢知错了。”
她这幅样子叫化真心里一阵爽快，当初心里的怨气顿时烟消云散。
倒是如意公主瞧见这个样子的倾城，只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憋屈，倾城虽只是个丫鬟，但好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但是看着云妃娘娘说话做事的方式，怎么处处刁难倾城？
而倾城的态度也很是叫她惊讶，即便之前倾城在宁王府中受到了刁难，但也会巧妙的化解过去，怎么在皇宫里，她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只是她忘了，这儿是宫里，并不是宁王府，在宁王府中她兴许还是算是半个主子，但是搁在遍地权贵的皇宫里，她却是什么都算不上了，甚至连窦皇后身边的姑姑都比她体面不少。
饶是化真想要借题发挥，但是现在也是无处发挥，再说了，对于倾城，她心里到底是有些愧疚的。
想着过去发生的种种，化真觉得有些不堪，在宫里尔弥我诈的久了，她倒是有些怀念起当初在裘府时候的日子来，起码那个时候的她不用提防任何人。想及此，她更是淡淡说道：“罢了，想必你们也是给皇后娘娘请安的，雪天路滑，我将我的步撵赏给你们吧！免得你们迟了！”
倾城微微一顿，瞬尔这才反应过来，忙说道：“多谢云妃娘娘。”
这下子，如意公主更是有些看不明白了，云妃娘娘字字句句都没有对倾城透露一丁点好感来，如今怎么肯将她的步撵借给自己？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多想，就被倾城扯了一把，她牵强的笑了笑，说道：“多谢云妃娘娘。”
化真淡淡一笑，转身就走了，轻声说道：“不必谢我，我整日去哪儿都是坐着步撵，如今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赏赏雪景！”
说着，她更是扶着宫女的手款款离开，心中更是想着这一次帮了倾城主仆二人，之前的事情那就算一笔勾销了吧！在她看来，这样的赏赐对倾城主仆二人已经算是极大的赏赐了。
等着化真的步撵抬来的时候，不仅是如意公主，连倾城都有些吓到了，万万没有想到化真居然能有这样气派的步撵，那步撵是由着一大块梨花酸木浑然雕刻而成，上面雕刻着精细的如意百花纹路，更是泛着幽幽哑哑的光，在洁白大雪的映衬下，只叫人觉得不敢靠近去，生怕玷污了那步撵似的。
其实化真将这步撵赐给如意公主不仅仅是因着好心，其实还是想借着这步撵显摆一番的，要知道，当初她虽处处比不上倾城，但是如今却是过的比倾城好多了，旁的不说，就说这架步撵，要知道，整个皇宫之中，除了窦皇后与僖贵妃平日出行所沉乘坐的步撵，就属她的步撵最好呢！
步撵虽不是什么大事，但从这小小的步撵上却是能看出颇多事情来，皇宫之中名分地位什么都是假的，皇上的宠爱那才是真真切切可以握在手中的，有了皇上的宠爱，纵然她只是一小小的妃嫔，但是吃穿住行却仍旧可以与窦皇后、僖贵妃持平。
如今如意公主被太监搀扶着坐上了那步撵，她只觉得有些新鲜，更是不住触碰那挂在头顶上的铃铛，发出叮铃铃清脆悦耳的声音，现如今前去给窦皇后请安的妃嫔本就不少，被这声音一阵吸引，更是纷纷侧目，议论纷纷。
倾城时刻谨记着琳琅姑姑的话，在宫里不比宁王府，要处处小心，越低调越好，一定要平安归来。
想及此，她扯了扯如意公主的裙角，低声说道：“主子，注意仪容仪表，别去玩弄那铃铛。”
如意公主瞧着那铃铛胖乎乎的，很是可爱，但听着倾城这么说，还是住手了，微微躬身，凑在倾城耳畔说道：“倾城，你说我到时候见到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会喜欢我吗？”
“主子为何会这样问？”倾城觉得很是惊诧，纵然如意公主先前不受宠，但好歹也是一金枝玉叶，怎么会没有见过当初是李家夫人的窦皇后呢？莫不是琳琅姑姑又对如意公主说了些什么？
这下子她可是猜对了，原本神色雀跃的如意公主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颓然了，她看了前方抬着步撵的宦官，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想了想，还是凑到了倾城耳畔，压低声音说道：“琳琅姑姑说，皇后娘娘今非昔比，早已不是当初的李家夫人了，而是如今的一国之母，自然要拿出威严来，所以琳琅姑姑要我说话做事儿小心些，然后……我就有些害怕……”
这话是自然，原先窦皇后只是李家夫人的时候，虽是皇亲国戚，但却也算不上近亲，在宫中说话做事自然是格外小心，便是看见了不受宠的如意公主也要小心翼翼，只是如今，窦皇后却成为普天之下身份最为尊贵的人，看见如意公主自然会想起当年不堪回首的往昔，又怎么会给如意公主好脸色呢？倾城心中虽清楚明了，但看着如意公主一脸恐慌的模样，她还是轻声说道：“主子，莫要担心，奴婢会一直在身旁陪着你，不过你待会儿也要留心一些，见着皇后娘娘脸色不好看，那就别说话，可别往上凑。”
如意公主点点头，可心里依旧是慌乱一片，倾城越这样说，她就越觉得窦皇后很是吓人，甚至连先前脑海中窦皇后原本慈和的模样也变得面目可憎起来了，只是这会儿子步撵依旧平稳的向前走着，即便她现在想要多些时间与林鸾商量待会儿该说什么话也是来不及了。
大雪纷飞，皇宫中的朱墙也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倾城触目所及皆是一片银白，让这个皇宫看起来是那么纯洁，掩埋了它肮脏的真相。
直到倾城的脚尖没有了感觉，终于到了窦皇后住处，这里是倾城最不堪回首的过往，但是她必须面对，即使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如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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