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张雨欣枕着陆海宁的臂弯，早早醒了。
“今天可以跟张管家去超市买菜吗？”张雨欣小心翼翼问道。
她知道他不让她出门，虽然他从未告诉她原因。
但他不乐意她做的事，她一向不会做，因为这样他会不高兴，很不高兴。
“不可以。”
“张管家开车，我坐车里，不下车，可以吗？”
“……”
“行不行。”张雨欣小声同他撒娇，小脑袋枕着他的胸膛，白净的手指在他的胸口画着圈圈，“看看高楼大厦和人群也是好的。”
她是真得在家闷坏了。
“昨天不是刚让你出来一天。”
“哦，那就算了。”张雨欣没有继续坚持，“你去上班吧，我再睡会。”
张雨欣放开他的怀抱，往旁边缩了缩，闭上眼睛继续睡。
窗外朝阳升起，天空是明亮的颜色。
床边的男人沉默了半晌，良久后，淡淡道：“起来帮我穿衣服，我让你跟张管家出去。”
张雨欣眼睛睁开，嗯？她没有听错？
陆海宁伸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起来。”
“唔。”张雨欣从床上坐起来。
她穿着丝绸睡衣跳下床，替他穿衣服。
“你又不是小孩子，还要我帮你穿衣服。”张雨欣替他扣着衬衣纽扣，一颗一颗，“虎隆都不要我帮他穿衣服。”
每一次，她要帮小家伙的时候，小家伙都会摇摇头：“不要哦，宝宝自己会穿。”
“你低一点，我够不着了。”张雨欣嗔道。
陆海宁低下头，张雨欣挑了一条领带给他系上。
陆海宁眯起眼睛，细细看着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他的她的眼中看到了细腻的柔情和宛转的温柔。
张雨欣以前不会打领带，但现在已经很熟练。
就在领带打好时，陆海宁捧住她的脸，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
张雨欣莞尔一笑：“可以了？”
“可以了。”
“那我再睡会？”
“嗯。”
陆海宁出门去，张雨欣又躺回温暖的被窝。
被窝一旁似乎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气息，她抱着被子，安安心心。
阳光铺满地板，四周光线明亮。
陆海宁果然同意了她跟张管家出去买菜，但特意叮嘱张管家，不让她下车。
只不过，张雨欣没想到，才刚到超市，就又看见了顾回音。
很巧，不是吗？
“张小姐，我去楼上买菜，你不要下车，不然陆爷要怪罪我。”张管家道。
“好，我不会乱跑的。”
“嗯。”张管家拿了钱包上楼去。
张雨欣有些心不在焉，盯着顾回音看了好一会儿。
顾回音今天是一个人出门的，她将手里头的大包小包塞进后备箱，又理了理头发和衣服。
关上后备箱，她才吁了一口气，踩着高跟鞋准备进驾驶位。
张雨欣打开车窗，迎着阳光往外看。
也不知道顾回音是不是注意到有目光，背影顿了一下，拉高口罩，转过身来。
一转身，她就看到了张雨欣这位“故人”。
还真是巧。
顾回音的眼底闪过不明所以的意味，盯着张雨欣看了好一会儿。
张雨欣想关上窗户，已经迟了一步。
四目相对，空气中是说不透的感觉，阳光也有几分刺目。
张雨欣的双手尴尬地搁在车窗上，早知道就不开窗了。
她和顾回音是没什么交集，总共也没有见过几次面，但她和宁安的关系很好。
顾回音倒觉得没什么，大大方方踩着红色高跟鞋走过来。
她戴着口罩，只有一双化了眼妆的大眼睛露在外面。
“张小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顾回音打量了一下张雨欣坐的车，知道价格不菲，她精明的眼睛又扫了一眼张雨欣的妆容和衣服。
“张小姐的大衣是迪奥家今年冬季的主打限量款，眼光不错。”顾回音淡淡道。
张雨欣对名牌不是很懂，但也不是不懂。
这衣服她当然买不起，是陆海宁买的。
“顾小姐对这些很懂。”
“是啊，很懂，懂又怎样，懂也买不起。”她的语气里是淡漠的自嘲，“这衣服我看上很久了，可惜也就只能看看。”
“顾小姐是来买东西？”
“是，随便买点，闲着也是闲着。”顾回音道，“张小姐还跟着陆爷呢？”
张雨欣顿了一下，点点头。
“陆爷倒挺长情，很少见过有金主身边两三年不换女人的。”顾回音从皮草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来，她倒没点，就是夹着，“比不得你运气好，我是换了两三个男人了。”
张雨欣有些尴尬。
她知道，自打认识顾回音起，顾回音就把她当作了陆海宁身边的情人，和她一样的情人。
可能宋少焱也是这么跟顾回音说的。
“换男人倒无所谓，就是这一个不如一个，让我很心塞啊。”顾回音叹了一口气，“可能是我这两年没那么好看了，想找陆爷这样的，还是你们年轻小姑娘厉害。”
张雨欣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不过也无需解释。
她现在和陆海宁的关系，确实不算正当。
“你怎么不跟宋总了？我听说他离婚了。”张雨欣试探地问道。
“你是说宋少焱？他人早就离开天海市了，去什么非洲，我跟过去做什么？”
张雨欣想想也是，哪个女人愿意跟去非洲。
而且宋少焱是去做生意，不是去风花雪月，自然满足不了顾回音的要求。
顾回音一看就是那种不太能吃苦的典型。
“都跟他分了一年多。”顾回音倒觉得无所谓，“有人说他去非洲做生意发达了，不过也有人说他在那边矿山监工的时候出事死了。不过，既然是过去的金主，我也懒得打听。怎么了，你对他感兴趣？”
“没兴趣。”
“也是，在天海市可找不到比陆爷更好的金主，你就别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人得知足。”
“我知道。”张雨欣淡淡应着，她和顾回音倒没什么共同话题。
“张小姐，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改天让陆爷重新给我介绍个男人吧。我现在跟的这个年纪大了，也没什么钱，我现在花个千把块钱都要算计来算计去。”
“其实你可以自食其力，找份工作，好好努力的话，过几年，薪水不会低，你毕业的学校也还不错。”张雨欣平静地说道。
她说的是实话，也没有恶意。
“工作？”顾回音挑眉，“什么工作能买得起房子、车子，穿得起迪奥的限量款啊？”
“还有更多可以追求的东西，在工作中，起码能得到充实，还有对自己的肯定。”张雨欣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说。
在这一点上，她和宁安一样。
所以她一直很羡慕宁安，也想做个独立的人。
“看不出来，张小姐三观倒挺正，说起道理来也是毫不含糊。这可能就是张小姐能找到陆爷这样的金主，而我只能跟个老男人的原因了吧。我是自愧不如。”
张雨欣忽然就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
似乎说什么都不对。
也不是顾回音故意挑刺，而是她们本不就是一路人。
她们追求的东西不一样。
“你以前喜欢宋少焱宋总吗？”张雨欣问。
“唔。”顾回音想了想，“两个人在一起，难免会有喜欢的时刻。比如他对我好的时候，比如我半夜想吃石榴，他给我买过来的时候。凭心而论，宋总对我很好，没有亏待我。我跟过的男人里，他也是最让我满意的一个，除了一些方面。”
“他应该挺想跟你结婚的，或者……他应该很喜欢你。”张雨欣淡淡道。
如果不是，谁会冒着婚内出轨的风险去对一个情人好。
如果不是，又怎么会在半夜她想吃什么时，就送过去。
如果不是，又怎么会跟结发妻子离婚。
要知道，豪门婚姻不同于其他，结婚和离婚，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尽管宋少焱和宁安是隐婚，没有多少人知道。
张雨欣想起了宋少焱的脸庞，那个绅士俊朗的男人，人前总是带着几分儒雅的气息。
他对顾回音是真得很好。
只可惜，顾回音没有那么喜欢他。
不过，别人家的事，她也懒得掺和，宁安和宋少焱已经离婚了，差不多就是一辈子也不可能相见。
各有各的归宿，挺好。
“过去的事也都过去了，我和他一年多没见面，也记不得是什么感觉。”顾回音淡淡道，“无所谓了。”
“是，无所谓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不比张小姐，好好过日子对于我来说，难度很大。”
“其实完全看你自己怎么想。”张雨欣平静道，“不一定要靠男人生活，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
“张小姐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跟了陆爷，自然吃穿不愁。”
张雨欣没有打算解释太多。
更何况，陆海宁本来就不准她见任何人。
遇见顾回音，纯属意外。
“顾小姐，我手机有电话打了进来，抱歉。”张雨欣低头去翻包，佯装接电话。
顾回音挑了挑耳边的碎发：“那我不打扰张小姐了，再见了。”
“好。”
顾回音踩着高跟鞋离开，瘦小娇弱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停车场。
张雨欣升起车窗。
车窗关上，从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
张雨欣停止手上的动作，视线依然落在窗户外。
阳光从倾斜的玻璃上照下来，因为角度的缘故，她看到了五颜六色的绚丽光景。
光线很好。
张雨欣忽然有点想宁安，她低下头翻出手机里的照片。
有她和宁安的合影，也有小糖果的照片。
小丫头的眼睛和脸型像宁安，但额头、鼻梁、嘴唇……更多的地方却很像那个男人。
她不知道宁安什么时候能从上一段婚姻中走出来，她希望越快越好。
她也自私地希望宋少俊能对安安母女好一点，就算安安还没有接受他。
照片里的小丫头活泼可爱，又长大了许多。
张雨欣心口那柔软的地方又像是被触动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车门响了。
“张小姐，等急了吧，菜买好了。”
张雨欣收起手机：“没有，张管家你速度很快。”
“那我们现在回家吗？”
“嗯，回家吧。”张雨欣出来透了口气，足够了。
张管家开车带着张雨欣回陆宅。
张雨欣絮絮叨叨问道：“张管家，虎隆刚生下来的那三年，有照片吗？好想看……”
“照片啊，陆爷那里应该有，我记得小少爷百天的时候，陆爷还带他去拍了一套艺术照。那时候的小少爷真是可爱极了，虽然比一般孩子小，但可聪明。”
“照片呢？”
“照片应该在伦敦，陆爷收起来了，这些得问陆爷，我不是特别清楚。”
“噢。”
张雨欣想，小家伙刚生下来的时候一定是又软又小，会哭会笑。
抱在怀里，肯定和小糖果一样。
想到这儿，她的心底却又蔓延起浅浅的遗憾。
她的手情不自禁地放在小腹处。
中午。
陆海宁回家吃饭。
张雨欣走到门口替他接过大衣，递上拖鞋。
“跟张管家出去了？”
“嗯，出去晃了一下，我没下车。”张雨欣信誓旦旦。
“吃饭吧。”陆海宁倒没有多说什么。
张雨欣早就主动亲手给他盛好了饭，他把佣人遣散了，她倒成了他的佣人。
“不过我今天见到个人，算是熟人吧。”张雨欣吃了一口煎豆腐。
陆海宁眉头一蹙，眉眼凛了起来，语气里藏了一丝紧张：“你见到谁了。”
“不是什么太熟的人，还是顾回音，挺巧吧，她正好也来超市。”张雨欣慢条斯理道，“随便说了两句，她好像很羡慕我。”
“哦？”
“她说我找了个好金主，还说我衣服很贵，她很羡慕。”
“你说什么了。”
“我觉得她说的也对，我是找了个好金主，起码这个金主没怎么嫌弃我，还愿意供我吃穿。而且也没那么丑，模样说得过去。”张雨欣笑眯眯道。
“张雨欣，知道你最聪明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
“什么？”
“八岁。”
张雨欣忽的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眉眼笑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不过又觉得哪里不对。
最聪明的时候是八岁的时候，也就是说……她现在还不如八岁？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