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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书院 > 陈士允素真 > 第66章 变化
 
皇帝把此事交给群臣商议如何定罪的事儿,过了好几天才传到陈士允耳里,那时他正在园中和素真赏花。春风一吹,百花盛开,除了桃花之外,园内的海棠杏花梨花李花都开了。素真站在水池旁边,看着那盛开的鲜花,面上若有所思。

陈士允放下手中的酒杯,笑着对素真招呼:“你在想什么呢?前几日你说看的不尽兴,这会儿,我们院子里的花也开了,让人准备了酒菜,我们坐在这里,风衣吹来,花瓣落在身上,真是神仙一样,你倒好,在这徘徊什么?”

素真并没回头,只是指着一株种在墙边的桃花对陈士允道:“奇怪,那日在那山道之上,我觉着这桃花开的极其好看,可是今日在这园中,和旁边的这些花一比,我竟觉得,这桃花怎么显得有些轻浮。”

陈士允正好喝下一口酒,听了这话就呛咳起来,身边的内侍急忙给他捶背倒水,素真也急忙走回去给他背上拍了两下,陈士允咳顺了气,这才笑着对素真摇头:“你好有意思,竟说这花轻浮。难道说这些花都是人不成?”

素真并没坐下,却指了指那些花:“当然,你不觉得这些花一个个都有自己的品性?如那西府海棠,看起来就是闺中大病初愈的少女,我见犹怜,如那杏花,是市井之中穿了浅粉衣衫站在门口悄悄往外瞧的小家姑娘。那桃花呢,虽则热情,可嫌失了端庄,还有那……”

“还有那什么?你这一张嘴,成天说这个,也不怕花仙们知道了,夜里来寻你?”陈士允觉得此刻的素真十分好看,于是也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素真啊了一声就笑了:“我有你呢,怕什么?再说了,也有好词,如梅花清冷,雪中梅花更像一个美人一样,别说起亵渎之心,就算说重了话,也觉得对不起这美人。”

陈士允不由伸手握住素真的手:“满园子的话,却没有一株像你一样,能入的我眼,进的我心。”素真轻叱一声:“得,从搬来山庄之后,你的话啊,就比在京城时候多了。”

陈士允把手松开,双手放在脑后仰头看天,天空很蓝,偶有几丝白云在那随风飘荡,陈士允的话似乎是说给素真听,又似乎是说给自己听:“在这里能心无挂碍,和在京城时候,终究不一样。”

素真刚要说话,一个内侍就走进,手中还拿着一封信:“王爷,楚总管命人送来的。”

陈士允接过信,看了两眼就对内侍道:“也不用写回信了,你就告诉送信的人,说我知道了,并没别的话说。”内侍应是退下,素真拿起信看了看,见信上所说,不由叹气道:“陛下这样做,别人还以为,以为……”

“他要让人以为我什么,都由得他去。”陈士允已经把信收起放在一边,对素真笑道:“我们只要在这山庄之中,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就好了。”

素真点头:“嗯,只要那禅师不要再来我们这里就好。”陈士允不由放声大笑,把素真拥的更紧些,素真靠在丈夫怀中看着天空,如果人能一直这样无忧无虑该多好?可惜不可能,就算是在山居之中,也会有人送信来问这问那说东道西。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又有哪里能真正寻到清净地呢?素真听着丈夫胸膛中拿有力的心跳,但愿这样的日子能长些,更长些。

日子就像水一样流过,群臣接了皇帝的旨意,争吵了许多天后,定下了惩罚,领头的那几个一概流放,所有人的家长都罚俸一年,顺天知府被记惩戒一次,他的任期将到,也许这一任任满了,就再不能升迁了。

这不算重也不算轻的处置,皇帝批准了,而由于这事过去的时间很长,京城中议论也不算太多,不过另一个流言开始起来,都说这次处罚的如此轻,而没有按平民冲撞亲王例,都是因为吴美人在皇帝面前得宠,闯祸的又有她的弟弟在内,于是吴美人在皇帝面前哭求,才让皇帝没有下重手。由此看来,吴美人在皇帝面前十分得宠,若等到生下皇子,那苏贵妃的第一宠妃地位,只怕不保。

市井之中议论皇室的这些事情,都带有一种皇帝要用金扁担的意思,知道内情的人不过一晒,然而对宫中的吴美人和苏贵妃来说,所受到的冲击和别人传播流言时候的冲击是不一样的。吴美人坐在殿中,过了半响才缓缓地道:“这是皇后娘娘在警告我呢,纵然我投靠了她,她也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宫女不懂,有些疑惑地问:“可是,娘娘对您一直很好啊!”

“她在意的是苏贵妃,不是我!”吴美人看着镜中的自己,是那样美丽动人,只可惜,皇后还是多虑了,自己一个注定成为不了皇后的妃子,要这样打压,实属无益。

苏贵妃自然比吴美人要愤怒多了,她受宠日久,更兼生下皇帝唯一的儿子,早已经野心勃勃看着未来的太后位,而不会屈居于皇后之下,几乎是在知道消息的同时,她就摔掉了镜子:“石氏真以为,她能扶持起一个来和我争锋吗?”

苏贵妃的身边人都没有敢上前回答的,过了很久才有一个宫女战战兢兢地道:“那些都是市井流言。”

“若是一般的市井流言,怎会传到宫中?况且,你们忘记了吗?吴王妃就是因为这些流言,才和吴王山居不回来的。若我有这么一天,这样一天,那我……”苏贵妃想起素真,更明白市井流言的可怕,可是,明明知道对方是谁,却不能对付她,而只能对她恭敬地听从,这太憋屈了。苏贵妃手一挥,又把桌上的那些摆设摔掉,不是皇后,就算得尽宠爱,就算为自己的兄长求得镇国公的爵位,压过了石皇后兄长的爵位,又有何益?

素真和陈士允都并不知道由于自己的事,在宫中引起这样的风波,他们依旧赏花喝茶,陈士允也兴致勃勃地搬出画具来,画了一张又一张素真。园内百花谢了,就是牡丹盛开的时候,等到园中的荼蘼架子上的花枯萎了,一边的蔷薇就该盛开,山居岁月,也能有这许多花赏,远离那些纷扰,真是不错。

当镇远侯又来探望素真的时候,被人引进了园子,看见素真穿了春装,手里拿着一把团扇,团扇遮住了她的下半张脸,正站在牡丹花中,陈士允站在素真对面,正在作画。镇远侯不由微笑:“你们小夫妻,这日子过的逍遥。”

陈士允又往纸上画了几笔,这才对镇远侯道:“岳父请坐,小婿这里很快就画好了。”

镇远侯坐在一边,内侍送上茶水,镇远侯看向牡丹花从中的素真,只觉得女儿比上次,上上次来的时候,都更美了。女子遇到深爱自己的男子,是不是都会如此?镇远侯不由想起素真的娘,转眼之间,就过了那么多年了,还记得当年妻子那温柔微笑。

镇远侯看向素真,素真腰间挂着的,就是那块双鱼玉佩,甚至于手中团扇配的穗子,也和双鱼玉佩是一致的,女儿有心了。镇远侯感慨的时候,陈士允已经把笔放下,洗了手对镇远侯恭恭敬敬地道:“劳岳父久等了,山居无事,才想着做几笔画。”

“也没有久等,我瞧着女儿,就不免想起她的娘了。”说话时候,素真也从牡丹花中走出,对镇远侯深深行礼,听到镇远侯的话的时候,素真才抬头看向镇远侯:“我从没问过父亲,娘她真的是天下最好的人吗?爹已经娶了新人,我曾以为,爹不记得了。”

素真的话越说声音越低,镇远侯感到女儿对自己的瞬间疏远,过了很久镇远侯才道:“你的娘,当然是天下最好的人了。素真,我娶了新人,终究是负了她。可是素真,我……”

“女儿并没有怪爹爹的意思,毕竟爹爹不止是娘的夫君,还是镇远侯府的家主,还要担负起这么大的一家子,还要……”素真想继续说下去,看见镇远侯眼中已经有了泪花,这是素真头一次看见镇远侯如此动情,于是素真停下说话。

“我这一生,最遗憾的事就是,你的母亲早早离我而去,而我最恨的是,你不能在我面前长大,而且我为了你,还要,还要不敢对你很好。素真,我所欠你的,只有给你最好的衣食住行来弥补,可是这些,本就该是你应得的。我记得你妹妹出生那天,我看着这个孩子,就在想,我的素真当年也是这样娇弱,也是这样可爱,可是我,为了那算命先生说的话,就要把她硬生生推出去,甚至不敢对她温柔地笑。”

镇远侯的话语之中,含着深深的痛惜,陈士允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镇远侯,素真眼中的泪坠落,过了很久素真才对镇远侯道:“爹爹,外祖母对我很好,还有……”

“你并不知道,当初知道你表哥另娶他人的时候,我心中的愤怒和后悔。素真,当时我就后悔,不该这样对你。”镇远侯这番话,已经是鼓足了勇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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