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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书院 > 盛嫁嫡女 > 301惊觉
 
  大抵是春夜太过漫长,让人倦懒,君念辞似乎睡了许久,梦中身子极为不爽。
  幽幽转醒的时候,看见雕金画栋的床梁呆愣了片刻,思绪有一瞬的停滞,渐渐地空落心慌之感涌上心头。
  觉察到不对劲,君念辞猛然坐起身子,目光所及之处,是古朴的房间,没有喜庆的氛围,这不是荣王府的布置,仅仅一夜,不可能撤下所有的红绸缎条,龙凤花烛!
  不是!不是这里!
  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境,猛然掐向自己的虎口,痛感来袭,一瞬间千思万绪涌上心头。
  怎么回事?她为何不在荣王府邸?这里又是何处?
  慌乱之间整个人从床上跌落在地,瞪大双眼瞧着面前温润的白玉石砖,不是昨夜红盖之下的模样,她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
  一声门响,君念辞还未来得及抬头看看是谁,来者更是一阵风般走了过来,将地上的她扶了起来。
  轻声责怪她:“怎么下床了?地上冷,若是着凉了怎么好?”
  君念辞愣愣地看着他将自己抱上床,那一头的辫发实在扎眼,同时也让她的心降入冰底。
  怎么是他?!
  浑身颤抖着挣脱他的怀抱,手扇了上去。
  “啪!”
  巨大的力度让轩辕璟的头偏向一侧,室内一片死寂。半晌后才听见他的轻笑,却让君念辞骨寒彻底。
  他转过头来,顶着那张血红的巴掌印,两手紧紧扣住她的肩头,眼里发狂:“打吧,反正你也回不去了。”
  君念辞目眦欲裂,嘶哑的声音从喉间挤出来:“为什么…”
  因为蛟族之事,为防大婚发生事变,轿撵所行的街道上都安插了御和暗楼的人,顶尖者更是派潜在隐在府中,为何还会发生这般荒唐的事?!他与自己相见不过几面,为何要做到这般地步?!
  轩辕璟见她眸光破碎,眼底泛出星光,手上不觉轻了些,声音也柔了几分:“我说过,一切都是为了你…”
  君念辞听得怒火横生,眼含冰刀:“为了我!轩辕璟你我二人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为了我?你在说什么屁话?!”因为激动,尖锐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两手一甩甩开他的桎梏,欲要发动琉璃境,却发现灵府中空空如也没了灵力,既惊且怒:“你对我做了什么?!”
  “不过是怕你受伤,想让你乖一些罢了。”轩辕璟猜到了她清醒过来后的反应,提早封住了她的灵力,“念儿,你现在身在我的行宫不用担心,那阵法对你的身子影响大,你好生休养,若有什么事,尽可唤我。”
  见她呆愣在原地,身上还穿着鸾鸟凤纹嫁衣,只觉碍眼,唤了人来,将君念辞一把抱起,一同去了汤泉行宫。
  行宫中水气氤氲,几名仅着了浅纱的异族少女替她净身,君念辞见她们耳尖异于常人,眉目之间还有兽化的痕迹,端是异族美人的模样,心思却不在此。
  轩辕璟说此处是他的行宫,也就是说这儿是万兽国了。
  惊觉的同时,也震慑轩辕璟的手段,府中不缺乏好手,他竟能在那种情况下将自己弄来万兽国而不被人发现,的确有能耐。
  她的灵力被封住,不能使出幻术,逃无可逃,唤了夜墨数遍也没有回应,也不知是否是因为距离远的原因。
  沐浴之后,换了一身轻纱,君念辞瞧那纱透得很,便让人拿了里衬。
  “可是主子的意思…”
  那女子还要再说,眼睛触到她冰冷的眸子,噤了声。
  他倒想得美。
  任婢女在身上穿衣摆弄,君念辞眸色沉沉,现在,她也不知孰真孰假了。那场盛大的婚礼,夜里炙热的触感那般真实,可再睁眼,她竟身在万里之外的另一个国家。
  “轩辕璟呢?”
  另一婢女轻声道:“主子在羲和行宫。”
  脚下是青灰石砖,四周每隔几步远都是参天古木。这行宫中到处都透露了古朴的气息,沧桑肃穆。
  随行婢女将她引到羲和行宫便退了下去。
  殿内,除了轩辕璟之外,还有一位身着片缕的女人。二人显然在谈什么事情,见她来,纷纷看了过来。
  她立在殿前,一步一步走向两人。
  那红衣女子未完全化为人形,摇曳着蛇尾向君念辞游来,君念辞平静地看着她在自己身侧游荡着。
  女子最后停立在她面前,上扬的眼角带了邪魅的笑意,因着蛇身高了君念辞半个头,不得不倾身伏下身子,深深嗅着。
  看着这熟悉的动作,君念辞瞬间明了,嗤笑:“蛟族的人。”
  女子嗅到熟悉的味道,蛇眼转向君念辞,一手抚摸上她的腹部,妖娆的开口:“果然在你身内,江月那个有勇无谋的臭男人,你修为不高,半年了竟也没从你身上取出化生!”
  语意一落,只见她目露凶光,手上利爪袭上君念辞的腹部。
  轩辕璟一直注视着二人,见红衣女子眼神不对,飞身一步,挡下她的利爪,深邃的眼里尽是对她的不满:“南澜,你做什么!”
  刚才她眼中的杀意可不是闹着玩的!
  南澜被轩辕璟打断手上的动作,收回兽化的爪子,纤指绕着卷卷的黑发,笑得妖媚:“我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将她开膛破肚取出化生,然后带回南境咯。”
  轩辕璟一听,冷声开口:“我们说好的,化生归你,人归我,现在不是取珠的时候,此事待大巫出关后再行动!”
  “哼,”南澜一甩蛇尾,一旁的桌木被生生劈断,她眼里尽是对君念辞的渴望。
  对轩辕璟道:“你当我是白给你搭手的!一城的幻境是小事吗?现在人已经给你弄过来了,至于什么时候取化生那是我的事!”
  君念辞心头一跳,冷冷看着二人,原来如此!这男人早已蛟族勾搭上了,若不是蛟族,怎么可能瞒过一城人的目光!
  话毕,手上又飞快地冲向君念辞,誓要将她从轩辕璟手中夺去,她速度极快,片刻就到了眼前,君念辞听见了破空之声!
  “你敢!”
  轩辕璟心中大惊,不想这南澜这般不守信誉,心意一动,祭出剑来。
  剑气轰鸣,出现的一瞬间南澜心中警铃大作,忙闪身躲开,纵使她已经做出了反应还是被剑气所伤着,右手灼热的疼。
  收回目光看着他手中的那柄长剑,剑身上一面日月星辰,一面山川草木,惊异之情溢于言表。
  “轩辕剑!怎会在你手上!”
  这剑不是失踪几百年了吗?蛇眸凝视着轩辕璟,难怪大祭司要她行事小心,原来世上竟还有轩辕后裔!
  蛟族对神氏的惧意是刻在骨子里的,南澜一时间到不敢再有动作了。
  轩辕璟见她收了动作,持着手中的剑将君念辞护在身后,也未回答她的话,只沉声道:“我说了,取珠一事,待大巫出关后再作定夺。”
  说罢剑势一收,拉着君念辞离开羲和行宫。
  南澜看着二人离去,也不再阻拦,低头看着手上的灼热,利爪一挥,将那块烫焦的皮肉划在地上,细碎的鳞片迅速从皮肉中长出来,直到覆满伤口才作罢。
  君念辞被他拉着亦步亦趋,行至一处古树下将他的手甩开,轩辕璟回身,见她白净的手腕上多了道红痕,忙举起她手,轻轻吹着。
  君念辞看着他的举动,心情颇为复杂,低着嗓子:“轩辕璟,我和慕临渊拜过天地有了夫妻之实,已经是荣王妃,你这般纠缠我,又有何意义!”
  轩辕璟却固执地执着她的手,任她怎么甩也甩不掉,“你们只拜了天地还没有行夫妻之实,所以算不得数。”
  那天夜里,南澜施了术,有了江月的助力,那男人还未跨入洞房便被叫了回去,自然来不及行夫妻之实。
  没有夫妻之实?君念辞愕然地瞪大眼睛,那夜里的人是谁?看着面前的男人,惧意自身后升起。
  “等大巫出关了取出你体内的那东西,咱们就在我的大典上成亲好不好?咱们也拜天地,也行夫妻之实,如此你便是我的巫后了。”
  他眼里温柔,已经开始畅想大婚那日的她该如何动人,却不知,这番话对身侧的人来说犹如晴天霹雳。
  还是三月,阳光温暖,她却仿佛身在极寒之地,身子瑟瑟发抖。
  猛然伸出手,用力地将轩辕璟推开,声嘶力竭:“为什么!轩辕璟!为什么偏偏是我?!”
  她的幸福已经唾手可得,挚爱的男人,暖心的朋友,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捉弄她!难道来这一世,便是要她重蹈覆辙吗?!
  胸口一阵血气翻涌,她一个没忍住“噗”地吐出血来,染红一片前襟,就连面前也扬起一片血雾。修长的身子如秋风落叶般软软倒下。
  轩辕璟从未见过她这幅模样,下意识揽住她软倒的身体,呆愣地看着她两眼紧闭,唇边大片血迹,才换的纱衣也被染得殷红。
  愣愣地看着她,心坠入深渊,害怕她就此玉减香消,颤抖地抱着她的身体,片刻后,歇斯底里的声音响遍行宫。
  “来人!快来人!”
  行宫内伺候的都是女子,一瞬间就涌了过来,见他浑身是血,一阵忙乱。
  “主子!”
  轩辕璟眼底泛红:“快去叫巫医!”
  女子们将君念辞挪进一旁的偏殿,又是换洗又是看脉,轩辕璟目光呆滞,魂不守舍地站在殿中看着她们忙碌,忽觉风又冷了几分。
  闻声而来的乐正极见两人这副模样,便知君念辞的决意。走到轩辕璟面前,低头见他身上也染了血迹,道:“主子,这里交给我,先去换身衣服吧。”
  轩辕璟闻言,看着身上她的血迹,似乎才找回自己的意识一般,疲惫地出了行宫。
  拒绝了下人的帮扶,一路跌跌撞撞,回到槐江行宫中,身子一软就坐在了地上,微微抬头,瞧着那幅悬于架上的美人图,一身宫装,明眸皓齿英气非常。
  大巫闭关前将这美人图交到他手上,被他挂在此处,一挂便挂了十年。
  他佝偻着身子,苍老的声犹在耳侧:“璟儿,记住了,这,便是你未来的巫后。”
  彼时他不懂什么是巫后,后来乐正极告诉他,那是未来与他相伴一生的人。
  相伴一生,他喜欢这个词。
  他是孤儿,是被大巫从雪地里捡回来养大的,未经事之前,也曾幻想自己同乐正极他们一样,身有异血才被大巫看中,可原来,这行宫内只他一个人族。
  只有他一个人族,所以只有他能融剑。
  大巫将那柄剑与自己的魂魄融在一起时,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心中想的,是只怕不能见这未来与自己相伴一生的少女了。
  他花了整整三年时间,才驯服了那把剑,大巫赐了他姓氏,巫臣也不再叫自己小矮子,所有人都称他为“主子”。
  未来万兽国的主子。
  所以在天烬看见那画中美人,得知了她的身份,更知她要嫁与另一个男人时,他几欲发狂!
  可是,急不得。
  她还不认识他,他邀她夜邀,从她的亲人下手,甚至祭出了轩辕剑,都只为了能多看看她。
  可是她的眼中心里,都只有那个男人,慕临渊!
  一个护不住她的男人罢了,轩辕璟嗤笑。
  南澜找上他,要与他合作,其实本是不愿的,可当听见南澜说要将她开膛破肚的时候,他应了。
  他舍不得,她可是未来与他相伴一生的人啊!
  幻术实在是很神奇的术,轩辕璟看着南澜摇身一变,变成了她身侧伺候的那个女子,随她一同入了荣王府。
  一切水到渠成,虽不知南澜用了什么阵法,但她如今,是真真切切地存在,他一动手便能感触到她的温度,不再是墙上那冷冰冰的画像。
  良久,他才从地上站起来,将那泛黄的画取下来,放在桌上。
  “念儿…”仿佛生平第一次说话一般,将这两个字在口中碾磨千百遍,直到铭刻在心上。
  “我就说嘛,早点听我的,就没有这些麻烦事了。”
  轩辕璟听出是谁,也不搭理她,继续手上卷画的动作,小心翼翼,如视珍宝。
  南澜见他无视自己,不甚在意,游到他的身侧,偏头看他,将自己才愈合的右手递到他的面前。
  “有件事,咱们商议商议。”
  “喏,你瞧。”她指了指那处粉嫩的颜色,“蛟族的恢复能力是很强的,就算是开膛破肚,不一会儿就好了,你就让我取了那化生,保证将她完整无缺地还给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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