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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书院 > 倾世华仙 > 第三十五章
 
  
“上仙?上仙?”
似乎听到有人在耳边唤她,白堕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她还不是很清醒,头脑隐隐作痛,想来时昨晚喝多了的缘故。敲敲脑壳,意识渐渐回笼,昨晚的回忆也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是了,昨日她喝了多少来着?她都有些记不清楚,只记得倒酒的动作从未停过,云梵要听的故事没讲成,两人后来反倒就着酒劲双双酣睡。
不太适应突然醒来眼前有些刺眼的晨光,她半眯着眼,有些茫然的望着眼前像是已经醒了很久的云梵。只是此时他的眸子里,全无往日举步从容的神采,平日里总是淡笑柔和的脸也蕴含着她从未见过的严肃神色,像是预示着有一场风暴即将到来。
白堕看到他肃穆的表情,心里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莫不是,自己昨晚酒后失言,让他知道了些什么?只是她记得自己虽然喝了许多,以她的酒量,却还远不到喝醉的程度啊……他这神情……为什么会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怎么了?”她小声地问出来,声音有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
云梵眉头紧蹙,嘴角嗫嚅了一下,眼中神色复杂,望着她欲言又止。良久,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一脸自责地在她眼前半蹲了下来。
白堕双眼倏地睁大,双拳也不自觉地攥紧,露出泛白的骨节,似乎要将身下的小草连根拔出,也就是云梵跪下来的一刹那,她才发现,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她不算陌生的人。
司战仙君,粦守,在如今不比以往繁荣的仙界里,也算得上是个说话有几分重量的仙君。他能在如此关头出现在这里,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这,却并不是她紧张到害怕的原因,她害怕的是云梵此时的神色——带着自责、内疚的神色。
他为什么自责?为什么要用那么内疚的眼神看着她?她此行……也就嘱托了他一件事……
“帝君…….”白堕还未开口,云梵身后的粦守以为不跪天不跪地的云梵要向白堕下跪,忍不住着急地开口。
云梵抬头,冷冷地看着他,粦守便再没有了声音。
白堕深吸了口气,努力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可是……魔界异动了?”
云梵知她聪慧,看自己的神态肯定猜出了大半,只不过隐忍着不愿相信罢了,当下更是忍不住心疼,却只能沉痛地点点头:“是,就在昨日,魔界集齐六万魔兵,大举进攻齐国。南境北地,西海东原,全都没有放过。不过一夜,人界死伤无数……虽然有所防御,还是难挡败势。”
白堕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只转头盯着他,缓缓开口:“还有呢?”
云梵眼中有抹狼狈,声音低得她几乎听不见:“还有……凰女……与欢伯一样……失踪了。”
几乎是一瞬,白堕一跃而起,本能地,云梵似乎知道她要干什么,只能紧紧抓着她的衣袖:“上仙,凰女的事,皆是我一人之错,是我辜负了你的嘱托,我本以为有结界护着她,定然不会有事……我不该的……我不该的……你别冲动,都是我的不好,是我的错……”
身后的粦守微微睁大了眼睛,这么多天以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从未见过一向云淡风轻的帝君,害怕失措成这个模样……
白堕却是看也不看云梵,一根一根地拨开了他攥着她衣袖的手指,明明是夏日,她却散发出能让周围结冰的温度,整个人冷漠至极。
“不,不是你的错。是我的,一直都是我的……你护不了她,我不怪你,只是你若敢来干涉我,休怪我翻脸无情。”
言罢,她冷冷地腾云而去,看也不看地上满脸痛苦的云梵。
身旁是柔软洁白的云,多多漂浮在天上,投进泛着金光的太阳的怀抱。本该是让人豁然开朗的美景,她却目光呆滞,回首一望,竟缓缓落下泪来。
我怎么会怪你呢,这世上,我最舍不得让你难过,我只是恨我自己无能。对不起,只是这样,对你对我,才是最好的选择。
“帝君,上仙已经走了,您看,下一步该怎么办?”虽然十分不忍看云梵怔愣失神的模样,但事关重大,粦守还是出声提醒。
云梵许久没有说话,望着白堕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方才触碰到她冰冷的双手的时候,心中忍不住的悸动让他明白了什么,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许久不曾下雨的旱地终于盼到了渴望的甘霖,可是他还没好好体会那瞬间的美好,她已从他身边离去,不带一丝留恋的。
怎么可以,他才刚刚对自己在她面前经常失常的情绪有所觉悟,才刚刚意识到向来冷漠的自己为何会因她不时的蹙眉而心疼……她却就这样走了。他不会在乎她的过往,不会在乎世人的言论,他只在乎在她心里,自己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
你昨日的话语还残留在耳边,眉间的氤氲如此动人,不明不白的活了那么多年,我想要的才刚出现,我追查的才刚有眉目,不管怎样,你昨晚的泪和笑是真的,你话中的情意是真的,我绝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
“回仙界召集四万仙兵,与覃川同去增援人界,顺便传信给扶风,让他三日后到仙界等本君。”
“是。”粦守刚想走,转头想想,发现云梵似乎话里有话,不由得站定了脚:“等等……帝君您不与我一同回去么?”
云梵摇头:“你且先去,本君另有要事。记住,仙兵需得由你带领,天门以及仙界放手事务交由你信任的人来办。让覃川在齐王面前进谏,人界士兵死守西海东原,北地和南境便交由仙兵来办。”
“为何不由仙兵去对抗西海东原的魔兵?魔界放在这两处的兵力可是足足比南境和北地多了两倍。”为将多年,粦守自然懂得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只是他虽对增援人界有所准备,却不大懂云梵这样安排的目的,是以忍不住问了出来。
云梵一扫方才的失神,整个人又恢复了往日里运筹帷幄、处变不惊的样子,似乎刚刚那个看起来分外可怜的帝君从来没有出现过。他眉尖一挑,淡淡开口,已然知道粦守会这样问。
“表面看确实如此,只是事态突然,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件事——魔界虽兵强马壮,战斗力非比寻常,却大多空有蛮力,生性怕水。西海邻水,东原地势崎岖难行,若你是羣燐或魔君帅将,你会如何?”
粦守低头沉思:“若我是魔君或帅将,我定是千万百计使我军避过这于我军不利的地界的……可是他们明明……”
云梵打断了他,声音有些无奈,这粦守尽责是尽责,修为也颇高,就是脑子转得慢了些,看来,这次还得用上多一些人了。
“平日里又只顾着操练手下,不愿看书了吧?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兵家战术,不能落下,不能落下!以你这榆木脑袋,去一万个都不够被削的。算了,本君今日便给你说个明白,魔界将兵力集中部署在西海和东原,定是遮人眼目之计。齐国大统人界已有数百年,国都也定于富庶的南境,若本君所料不错,进攻北地和南境的魔兵,才是魔界的精锐,西海东原的,残兵老将罢了。”
粦守被他说得脸色发红,不敢有二话。帝君平日里虽随和,对仙界的兵将情况却是了如指掌,对他更是严厉。只是他或许生来与书有仇,向来厌恶学习这些,司战仙君这个位子也都是凭着积攒下来的经验,一刀一刀地征战得来的。他平日对这些兵家之术最是头疼,此时看云梵运筹帷幄的样子,心中却不由得升起几分敬佩之情。
“是。”他拱手道,转身想走,却被云梵喊了回来。
“慢着。本君还是不大放心。北地极寒,这样,你挑一个善于在此种环境下率兵的将领,以他为首,拦截北地魔兵进攻,南境对人界生死至关重要,自然是由你坐镇,只是……”
粦守疑惑:“只是什么?”
“只是你不擅兵家之术,战场凶险,瞬息万变,一个不小心便可能全军覆没。诸多仙君里,数铸水对局势变化的观察最细致入微,此次便由他与你同行,担任军师一职,若司药愿意一同前往,自是再好不过。他二人修为高深,在关键时候能派上大用场。”
云梵话还没说完,粦守本来踌躇满志,对领兵出征充满希望的脸,在听到“铸水”二字的时候便垮了下来,司药还好,可是铸水……可是铸水……
“帝君,我能不能……”想到即将与铸水同行,粦守只觉这天比之前黑了不止一倍。
“不能。”云梵断然拒绝,看着向来耿直的粦守如今哭丧着的脸,云梵很不厚道地在心里发笑,但很快,他正了正脸色,道:“铸水么……唔,是能念叨了些……可是兹事体大,为了人界和仙界,只能暂且委屈你一阵子了。本君此次交代得这般清楚,又拨给了你铸水和司药,你最少得给我撑上十天半个月的。还有,仙界也不能松了防范,你是司战,便由你着手安排。本君三日后回来,可不想连喝水的地儿都没了。这些命令,你可听懂?”
“……是。”粦守只能再拱手,转身道:“若无他事,属下便告退了。”
“去吧。对了,这个给你。”云梵摆手,瞬间想到了什么,从袖中取出一个泛着白光的龙形玉佩:“将这些旨令传给众仙,让他们不必惊慌。三日后,本君定当回去。拜托了。”
粦守呆呆地接过云梵放在他手心上的玉佩,这是历任仙界帝君的信物,见物如见人。这美丽的玉佩置于自己手中,他只觉得一股责任感油然而生。
看着云梵泛着淡笑的眼中对自己的期待和嘱托,粦守郑重而恭敬的拱手。
“帝君请放心去,属下定不负帝君重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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