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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书院 > 倾世华仙 > 第三十八章
 
  
“北地战况如何?”魔界宫殿,隅婳正悠然地坐于软榻上抚琴。
如青葱般洁白如玉的手指轻轻划过琴弦,一阵流水般动听悦耳的琴声随之倾泻而出,她缓缓侧过脸,绝美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嘴角微扬,红唇微启,壮似不经意地对跪在地上的人说道。
“回殿下,不出殿下所料,白堕果然是先到了北地。昨夜我军几乎破城之际,白堕与那人界大将军竟用火将酒点燃,且约莫是在那火种上做了什么手脚,雨浇在火上竟然变成了油,我军……损伤惨重。”
听到数日以来唯一的坏消息,隅婳面色却仍是无喜无怒,她收回了放在琴弦上的手,将它们置于面前细细端详,动作是一贯的优雅从容。
“北地情况最是危急,再加上又有她心心念念的人在,她岂会袖手旁观。”隅婳自信地开口,眸中精光闪现,淡淡道:“她修为高深,定是用了引火术,使任何接触到火苗的液体都变成了油。对了,负责进攻北地的将军何在?”
底下蒙着黑衣的男子拱了拱手,开口道:“属下观察过了,白堕引他去了帅营,便再没出来。如今已近天明,那火墙却仍是没有熄灭的迹象,那白堕也真是厉害,竟生生凭一己之力,用结界护住了那火墙。”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隐隐透出一丝钦佩,那火墙少说也得有半里多长,六尺多高,她竟生生维持了整整一夜,且还没有半分疲累的迹象,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不会相信这世间,竟会有修为如此高深之人。
隅婳斜睨了他一下,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悦,她淡淡地开了口,像是毫不震惊。
“既是如此,想来炼魂锁也到了她手中。此次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传令下去,停止攻城,在北郡城五十里外安营扎寨,等待我和魔君的指令。”
“是。”男子应了声,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隅婳望着眼前古色古香的绝世好琴,眼里渐渐幻变出无数滔天的恨意和算计,她半眯了眼,素手抓住了面前的琴弦,随着她的拳头越捏越紧,很快,琴弦随之一一被她徒手捏断。
“白堕,我倒要看看,若我将那东西拿了出来,你还拿什么跟我斗。这次,你又会救谁呢?”
殿中烛光点点,映着她布满狞笑和阴谋的脸,竟让人觉得恐怖异常。
——
“上仙,你还是去歇息一下吧?魔军已经退到了五十里外,想来暂时是不会攻城了。我命手下防范着些,约莫不会出什么岔子。”袁封再一次来到城墙上劝说已经坚持了整整一夜的白堕,从后来的交谈中,他已经知道白堕是仙界的上仙。只是就算他非修为之人,看到原本十分精神的她如今面色渐渐苍白,也知道这一夜下来,对她定是个不小的折磨。
他看她周身气质,知道她定非普通的上仙,只是时间长久,纵使她修为高深,这般下去也了不得。原本这北郡城里的将士毫无希望,只是抱膝等死,若不是她,也许他们已经见不到今日的太阳。袁封心里,对白堕自然是无比感激的,再加上魔军不知为何突然后退,白堕也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白堕面色苍白,外人看不大出来,但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精力已经所剩无几,眼见魔军确实短时间内不大可能再发起进攻,这样下去自己也着实吃不消,她点了点头,施法将结界撤回,由于保持一个姿势过久,她几乎站立不住。
袁封看她似乎要倒下,下意识地准备上前扶她,但白堕摇了摇头,双手疲软地以城墙作为支撑点,缓了好一会儿,她苍白的面色才有所改善。
看了看天,小雨昨夜方息,今天早上却已升起了太阳,金黄色的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照射着这片苍茫的土地。北地的阳光总是少得可怜的,就算是有,也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天色亮了,满目疮痍,尸横遍野的景象便更清楚地呈现在人们面前。
城里城外,墙里墙边,一层层地堆满了交战双方将士的尸体,或死无全尸,或面目全非,流出来的血水将土地染成了红色,散落残败的兵器凌乱地与这毫无生气的景象拼凑成一幅令人心生苦闷的图画。冷风吹过,带来一阵凉意,与之同行的,是泥土、雨水和鲜血混杂在一起的腥臭味,让人作呕。
连续作战,城内的人们早已疲累不堪,好不容易能放松下来,许多妇女便领着自家孩子,提着事物拿给将士们吃,将士们虽饥饿难耐,却仍是有条不紊,看得出覃川和袁封将这里治理得很好。神经紧绷过久,一放松下来,行动便很难随自己的意志控制,许多将士一边忍不住狼吞虎咽,却又忍不住一边疲累地进入了梦乡。
“吃点?”袁封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些馒头,扬了扬手问白堕,后者摇了摇头:“不了,我有辟谷之术护着,不会有事的。”
袁封也不勉强,体力连续消耗,他饿得眼都绿了,瞬间将手中的馒头吃得渣都不剩。
身后不时有人走过,都若有似无地拿着好奇的眼角瞟着袁封身旁的白衣女子,在看到白堕的面容时,脸上几乎同时出现了惊叹的神色,白堕面色淡淡,像是没有在意,但慢慢的,她将脸转向了一边.
袁封也注意到了,笑笑道:“上仙不要介意,他们并无恶意,只是好奇从魔军手中为我们赢得喘息之机的人究竟是谁罢了。我北郡上下,欠上仙的,怕是此生都无以回报了。袁封在此叩谢。”
他神色诚恳,说完便想跪下来,为将多年,他自然懂得男子汉只跪天地跪君主跪父母的道理,是以从不轻易下跪,只是如今,看到白堕明显憔悴的面容,再想到她为他们所做的,这份情,就算让他死了也报答不了半分。
袁封膝盖刚要落地,却感觉像是有什么阻了他,抬起头,眼前是白堕云淡风轻的眉眼。
“我自然是知道的,但我所做一切,也不过是遵循我的本心,你们无须放在心上。再说了,我只是暂且帮你们挡了燃眉之急,这毕竟是战场厮杀,胜负终究还是得经过一番对决才能知晓。现下看来,魔军今日白天是不会有所行动了,但夜晚我却拿捏不准,你还是得嘱咐将士们盯紧些,早做准备,切不可大意。但若我所料不错,仙界援军最迟今日黄昏便会到,六殿下约莫也会一同回来,到时你听他嘱咐便是。”
袁封不解地抬头,听她这话,却像是要走的意思?
“上仙你这话,莫不是要现在就走?”她修为如此惊人,他还以为她是受仙界帝君之托,较援军先行一步来助人界一臂之力的,听她的语气,莫不是他会错了意?
白堕点点头,平淡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自己来这里,本就是有两件事要完成,如今第一件她已尽了全力,剩下的也只能看天意了,现在,是时候去忙另外一件始终被她压抑在心底灼烧她内心的事了。
“能做的我已尽力,你记着我的话便行,无论如何,一定要撑到援军到来,只有那时,北郡城才是真的有一线生机。趁有时间,你先歇歇吧,否则,如何重整旗鼓面对接下来的一切。我还有要事,便不久留了,保重。”方才歇息一番,白堕感觉精力也恢复了些,心里实在放不下,她拱了拱手,淡笑着便要离去。
袁封知道她已仁至义尽,也留不下她,只能略带遗憾地恭敬道:“上仙既去意已决,袁封也知无力留住。大恩不言谢,这份情,我袁封永远会记得。若上仙不介意,可否告知我你的尊姓大名?殿下回来时,我也好像他禀告实情。”
白堕却是摇了摇头:“我助你自有我的道理,至于你家殿下,替我向他问个好。时间不早了,我必须得走了。千万保重。”
“……保重!”袁封回了礼,抬头,原本还在眼前的女子却早飞已到了数百米远。
望着远处渐行渐远,几乎与天上的云彩融为一体的白色身影,袁封不知为何,竟感受到一份难以言说的萧瑟之感,那孤独又清冷的身影映着这苍茫的天地,愈发显得萧索寂寞,仿佛已经被世间遗忘了一般,却又有种让人心安的力量,仿佛她本就该是这般模样。
再眨眼,却又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这边,白堕正直直地望着手中的炼魂锁,微微有些出神地驭着云。默念着那魔帅最后告诉她的咒语,手中原本只是泛着浅绿色光的炼魂锁渐渐颜色转深,很快变成了墨绿色,与此同时,那锁也开始猛烈地颤动,似乎要从她手中挣出,带她去往某个方向。
白堕看到它果真有反应,心下大喜。原来,这炼魂锁乃是囚禁死人魂魄之物,若在人死一刻钟时间内由修为高深之人施法,便可将方圆数里地的魂魄都囚入其中,此物极为阴邪,大多是被心术不正之徒用来做炼恶鬼或死灵军队之用。她在来的路上已经观察过,按理说突然遍地横尸,鬼界阴差也忙不过来,本应有许多魂体漂荡着才对,可是路途遥遥,她却没见到任何一个魂体。想到这世间,能在瞬间将这么多魂体吸入的东西,除了神物炼妖壶,也就只有这炼魂锁了,她才会故步幻术,从很可能是北地炼魂锁的魔帅手中抢得此物。
除了不想让它落入恶人之手,白堕还有一层私心,那就是,她在这北地里,感应到了凰女的气息。炼魂锁虽是邪物,却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功用——循息寻人。
她将凰女送给她的贴身香囊置于面前,心中默念咒语,很快,那炼魂锁突然飞起,带着她飞速地往一个方向而去。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消失于天际的一瞬间,天边云彩间,渐渐走出一个面如冠玉的白衣男子,似笑非笑,眼中映着阳光,眼波流转,幻化出一万种琉璃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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