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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街边

匆匆结束了和苏启明的会面,走出咖啡馆,顾梦真一时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她并不想回家,因为时间还早,而她心乱如麻。这副模样回到家里,一定会被父亲看出端倪,再问些事情,自己肯定会说漏嘴的。

她不想让爸爸再替自己担心了,顾梦真,觉得自己应该长大了。因为甄逸哲的事情,她害得爸爸失去了公司,还生了场大病。虽然这一切顾正德什么都没说,丝毫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可她的心里,早就把这些过错都揽在了身上。

这段时间以来,甄逸哲对自己的种种宠爱,万般讨好,顾梦真就觉得自己以为的早就冰冷的心,又一次地开始动摇了。就像一个在冰天雪地里走了不知道多久的人,冷到双腿都失去了知觉,可是一旦被人救起,就又会重新复苏。

顾梦真,觉得,自己就像是甄逸哲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喜欢了逗得不得了,不喜欢就踢得远远的。可是她还是狠不下心离开,每次都会被他施舍的一点点温暖打动。

其实她不是不痛苦的,苏启明说的那些,只是嘴上否认而已,心里再清楚不过了。顾梦真只是在自我欺骗,一面贪恋着那些许的幸福快乐,一面又不断地提醒着自己不可以再次走入温柔陷阱。心里的理性小人和感性小人不知道打了多少回架,也没分出个胜负来。因为就算被死死压制,当甄逸哲出现时,感性小人就又会跳起来满血复活,一副我还能再战三百回合的气势。

顾梦真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看着过往形色匆匆的路人。她像个旁观者,又像个参与者。

有互相搀扶的老夫妻,一起过马路,有年轻的吵架的情侣,女生生气地在前面走着,男生就默默跟在后面,有领着孩子的妈妈,牵着小孩胖嘟嘟的小手,小心翼翼地像是牵着全世界,也有西装革履拿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呈现出为生活奔波的苦态。

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模样呢?在路人眼里,她可能是个打扮时尚的年轻女人,遇到了一些烦心事所以没有笑容,在H市的圈子里,她是一个被利用和抛弃的落魄名媛,在朋友眼里,她是个需要被照顾的涉世未深的人,在父亲眼里,她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天真孩子。

那么在甄逸哲眼里呢?是那个喊着逸哲哥哥的小女孩,还是追在他身后的姑娘,又或者是个不得不应付的结婚对象?在自己非要和他结婚的时候,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这些问题一股脑儿地出现在顾梦真的脑海中,让本就迷茫的她在闹市中彻底失去了方向。她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很远,经过一家便利店的时候,看到里面升腾起的雾气,才觉得手脚冰凉,用力地推开门进去。

要了一杯奶茶暖暖,就坐在了临街的吧台上。顾梦真还没坐稳,门就又被推开了,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响起,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小姑娘抱着一摞课本走了进来。她看起来十分瘦弱,偏大的校服挂在身上更显出了她的娇小。

大大的双肩包高高鼓起,已经有些不堪重负了。也许是因为抱着书走了太久,外面的温度又太低,陡然进入温暖的室内,僵硬的手脚还没来得及恢复灵活,因为推门动作散开的书哗啦地滑落了一地。

女孩艰难地蹲下来捡拾,顾梦真也起身帮忙,很快又是整齐的一摞了。女孩嘴里不停地道谢:“谢谢姐姐。”把书放到吧台上才来得及看顾梦真,然后又惊讶地喊道:“姐姐,你真漂亮!”

半晌蹦蹦跳跳起来,说:“我是不是遇见了哪个明星?都怪我妈妈不让看八卦杂志,不然我肯定就一眼认出来了。”孩子气的声音惹得顾梦真原本低落的情绪都有了好转。

她习惯性地抬手拨了一下刘海,然后温柔地解答说:“我可不是什么明星呢。只是一个连自己的人生都过不好的普通人。”

小女孩不以为然,青春期的她看不惯大人的故作忧郁:“什么人生呀?我们的人生不都刚刚开始,充满了未知的可能性。很多事情即使你没有完成,平行宇宙里的你也会完成的。”她的手指在书本上点了点,顾梦真才注意到原来是一本《时间简史》。

“你这个想法挺有意思的。”顾梦真对天真的孩子总是有多一份的包容,甚至顺着她的思路拓展开,继续道:“那这么说,我们只要抱着这样的想法就可以快乐地生活了吗?”

掏出钱拿给店员,女孩端了两碗泡面走了过来,笑嘻嘻地说:“多谢你刚刚帮我捡书,你喜欢哪一个口味?自己挑吧。”大气的姿态好像是什么山珍海味,顾梦真有些犹豫,她没吃过这些方便食品,总是有阿姨和甄逸哲照顾她的。

“不是吧?你这都没吃过?可好吃了,尝一下。”女孩看着顾梦真犹豫的模样,惊讶地叫出了声。然后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自发地将一碗味道更清淡的泡面推给顾梦真。

不好再拒绝的顾梦真也只得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根面条放进嘴里。很快,她又第二次伸出了筷子,这一次,是满满当当的一筷。

观察着她举动的小姑娘笑了起来,自得地说:“原来你真的没吃过泡面吧。就说它好吃吧?”说着自己也挑起一筷子放进嘴里,心满意足地吃了起来。

顾梦真第一次吃到泡面的味道,说是极为好吃也不至于,不过确实是特别又新鲜的滋味,让她也不自觉地开动起来。对于女孩的询问也就抽空点了点头,就略过去了。

分量不多的泡面很快就被吃得一干二净,顾梦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喝泡面汤。“这才是精华所在。”和她一起喝完汤的小女孩抹了抹嘴,感叹道。

“说回我们刚才的问题,一边要抱着有人完成了我们遗憾的想法自我安慰,另一方面,自己也要努力生活啊。因为没准,我们也在被其他宇宙里的自己所期待着,完成一些他们未完成的事情。”小女孩喃喃道。

“有些时候,就只能不断地自我安慰。因为这样想,心里就好多了。”女孩说着,又扬起了笑容,“姐姐,放假了,我也该回家了。你要开心点哦。”

顾梦真点点头,笑着回应:“那祝你假期快乐,我们一起努力生活哦。”

“再见!”女孩又抱起那一摞书,推开门向远处走去。她很酷地没有回头,顾梦真看着她的背影,像是看到了曾经那个义无反顾的自己。

该回家了,她拿起放在凳子上的包,整了整外套,也推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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