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樱此刻却嘱咐金聪道，“太初九智近乎妖，你跟他一起可得小心堤防。那小子肯定不简单。”
“他还能把我卖咯？”金聪嬉笑道，刚才的肃穆神情也顷刻一扫而光。
仇樱上前去与金聪整理略微凌乱的衣衫道，“聪儿你是天才娘从无怀疑，但万事都不可掉以轻心，特别是与太初九此等心机城府深不可测之人打交道。”
“是是是，孩儿谨记娘的教诲。”金聪拍了拍仇樱的脸颊道。
“臭小子，手怎么这么凉，衣服穿少了？”仇樱抓住金聪的手贴到自己额头上问。
金聪抽回手道，“哪有，我手很暖和，娘你不要一惊一乍的好不好。”
仇樱道，“就是凉嘛。”
金聪早已经向门外跑去，道，“那我就赶紧找个地方晒晒太阳去咯。”
仇樱望着金聪跑开的背影叹气道，“哎，孩子长大了，跟娘都不亲了。”
金石上前道，“聪儿已经长大成人了，你总不能还天天把他抱在怀里，捧在手心，他终归要飞向属于自己的那片天地。你没看出来吗，他如今也已经具备了这个能力。”
“知道，我知道的，老爷。”仇樱怅然若失道，“但孩子再大，那也是娘的心头肉。而且老爷你不觉得，让他去接近太初九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吗？就像老爷刚才所顾虑的，如若两案都是由太初九一手主导，我的天，仅仅只是想到一个问题，都不禁让我头皮发麻，心生忧虑。”
“他究竟是如何提前预知两案即将发生的？”金石肃穆道。
“还有一件，为何两案都是由他充当那个一击毙命的角色？若非心腹，太子殿下又怎么可能如此信任？”
金石扶住仇樱的肩膀道，“放心吧夫人，我相信聪儿。再说了，一切不还有我吗？就算我不行，背后不还有你？退一万步讲，就算整个五行斋也不行，背后不还有整个大熵为后盾？我就不信，金家千年基业，还对付不了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再不行，大不了我再着人去一趟天衣坊，争取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仇樱依偎到金石怀里道，“那老爷一定要答应我，一旦发生异变，哪怕是有半点对聪儿不利的势头，就一定要重启天衣坊的计划。”
“当然。”金石道，“聪儿是你最得意的儿子，也是我最得意的儿子，让他以身犯险，万难做到。大不了我随时着几个得力之人暗中偷偷跟着保护聪儿。”
“整个五行斋除了你我，聪儿武道修为最强，谁还能保护他？”
“也对，我家聪儿如此优秀，还真是让人头疼不已，难道是因为继承了他娘亲的天赋异禀？”
“老爷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老爷。”仇樱用手指头轻挠金石解释的胸膛。
“夫人也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夫人。”金石抓住了仇樱不安分的手。
“才不是呢，夫人都已经老了，风韵荡然无存，早比不上那些十五六岁、豆蔻年华一般的女子了。”
“夫人永远十五岁，怎么可能老呢？哪里老了？我怎么不知道？让我看看，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哪儿哪儿都老了……”
——
马车“吱呀吱呀”地带着龙渊一路来到南城，几经七弯八拐，从闹市街头转向逐渐偏僻的街头巷尾。
渐渐的，车水马龙不见了，摩肩接踵的人群也不见了，铺子、小摊儿全没了踪影。
到最后，连街道也不见了，变成了逼仄而狭窄的巷子。
人也不见了，变成了歪脖子树，墙头草，流浪的猫，脏兮兮的狗，和臭水沟。
一路上车把式都忍住没说话，直到前面没路了，这才小心翼翼与龙渊搭了句讪。
“看公子穿得挺体面，还是从金家别院出来的，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做什么？”
又指着前面一条污水横流，脚边残雪已经变成黑炭的窄巷子说，“前面就是瓦罐儿巷，穿过这条巷子，走到尽头就是。车过不去了，劳驾公子走几步。”
龙渊掀开帘子下车，掏出一两银子交到车把式手中说，“行，那我走过去。”
车把式拿着银子愣了一愣说，“公子有没有碎银子或者铜板，一两银子我，我实在找不开。”
龙渊道，“那就都留下，多的给你家妻儿买点好吃的好喝的。”说着已经朝窄巷子走了过去。
车把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捧着银子不知所措，“给我的，这么多？”
再看龙渊，已经走进窄巷子，看来是真付了一两银子的车钱。
明明只要二十文钱，却付了一两银子。
车把式随即反应过来，自己遇见善人了，赶紧捧着银子千恩万谢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公子待会儿还回天河街吗？如果回去，我就在这儿等着公子，一会儿正好捎公子回去。”
龙渊道，“好啊，正好我一会儿要回去。不过时间不定。”
车把式揣起银子乐呵呵道，“不打紧，公子你千万别着急，哪怕等到天黑我也等你。”
龙渊说谢了。刚走几步又停下来，回头道，“刚才你问我来瓦罐儿巷做什么。”
车把式道，“对啊，我刚才问过，公子没回答。”
龙渊正经回道，“我来这里找一个朋友。”说完转过去继续走了。
朋友？
车把式有些愕然。
心里不禁道，公子如此体面，却在这样的地方有朋友？
那公子一定是个宅心仁厚之人。否则呢？
而作为公子的朋友，脸上也一定有光。
思想间又忍不住探手入怀摸了又摸那锭银子，生怕刚才的事情是幻觉。
幸好银子还在，不是幻觉，于是就想着眼看就到年关了，待会儿回去的路上要不要给婆娘买几匹花布做几件新衣裳。再给小子买几样新鲜玩意儿和好吃食。小子正在长身体，家里油水一直不好，今日一定买只烤鸡回去给他制造个大惊喜。
忖度云云间，看一眼窄巷子那边，龙渊已经走到巷子尽头，转身不见了，车把式于是往马车旁边一蹲，从怀中掏出一个硬邦邦的馒头就大吃特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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