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如何？”司马醉儿淡然一笑，道。
她的这番遭遇，还能比现如今的更惨一些吗？清白没了，自由也没了，还不许她使些小性子解解恨？惹恼了萧成欢又如何，大不了一死。反正她也活腻了，若不是要想要救出步飞羽毛，在送走纪如甄的那日她就会跳入镜云泊自行了结了。
可到底，眼下她还是死不成。
“可是……”纪如甄迟疑地还想再劝。
就听门帘闪动，萧成欢撩了帘子就进了内室。纪如甄闻声，一转头，就看到了萧成欢，急忙转身，朝萧成欢行礼，道：“见过公子！”
很有有为奴的自觉性。
司马醉儿看到得心头一酸，喝道：“甄儿，过来！”
纪如甄恍若未觉，转身就要往司马醉儿身边走去。
“出去！”萧成欢突然喝道。
纪如甄脚步一顿，回首看了萧成欢一眼。
萧成欢眉头一皱，道：“你且先出去。”
纪如甄扁了扁嘴，司马醉儿安慰道：“甄儿，你先出去。”
她不怕萧成欢欺辱她，但是她无法接受，萧成欢当着纪如甄的面儿欺辱她。
司马醉儿都开了口。纪如自然不好再赖着不走。不甘不愿意地出了内室。
内室终于只余司马醉儿和萧成欢二人。
萧成欢上前一步，道：“怎么，当真不愿意替我庆贺？”
司马醉儿将头一撇，道“多的是人愿意替公子订庆贺，又岂差我一人。”
萧成欢却偏道：“若我想你去呢？”
司马醉儿倔性子一上来，自是不肯低头，只道：“不去！”
“若我一定要你去呢！”萧成欢这是要和司马醉儿扛上了。
“今日又不是什么正经的生辰，不过是有人借着名目想与公子亲近亲近罢了，瑟瑟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便就不出去打扰公子的好事了。”司以马醉儿笑道。
那日狄秋娘来势汹汹地要拿下她，不就是冲着萧成欢来的？否则，以狄秋娘的身份，且与她一个人为难，岂不跌份？可偏偏，狄秋娘与她为难了，而且还想置她于死地。
这等事，她又不是木头，又岂能感觉不到。那日若非笑儿反应快，请了狄念过来，只怕她早目已见不到今日的太阳了。
今日的庆贺，想必狄秋娘是精心准备的，她若再去，岂不是太没有眼力见了，她敢肯定，只要她去，狄娘恨肯定恨不得剥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喝了她的血，她还是不是为好，皆大欢喜。
可萧成欢却道：“不过是为了这张脸罢？只要你去，我便还你！”
司马醉儿一回头，就看到萧成欢手里拎着一张面具，那材质，正是她常用的面具的材质一般无二。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应是她头一次落到萧成欢手里的那张，是步飞羽亲手制作的那张。
司马醉儿心思一动，道：“想我去也可以！”
她伸手指了指那面具，道：“把它还我！”
萧成欢倒是爽快地允了。倒也不在意她以哪副面容前去，左右她的真容只他一人有见，他更高兴些。
“好！ ”萧成欢道。
司马醉儿伸手便要去取，结果萧成欢轻轻一避，便避了开去。
司马醉儿眉头微敛，带着微微的恼意，看着萧成欢。
萧成欢低低一笑，绕过司马醉儿的手，直接将面具在司马醉儿脸上比划了一下。
司马醉儿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将头偏了一偏。萧成欢，这是要替她戴面具吗?
她的疑惑很快就被证实了。
因为，萧成欢一边将面具在她脸上比划，一边问道：“你的药水呢，在哪？”
司马醉儿怔怔地看着他，久久没能应声。看萧成欢这架式，显见是对易容一事，颇为精通的。难怪当初，能一眼就揭了她的真面目！
萧成欢嗯了一声，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
司马醉儿抿着嘴，微微垂头。
萧成欢索性自行去她的梳妆匣里翻找。
这是当她将易容当成梳妆么？司马醉儿略带自嘲地一笑，她当初在花房做面具，端的是小心谨慎，这些材料，皆是她收藏的隐秘，自不会放在梳妆匣里的。
可眼下看来，她的这些举动，只怕早就落在了萧成欢眼里，像个跳梁小丑一般……
可即便是她的所有隐秘被萧成欢看了个透彻，可是，让她当着萧成欢的面将自己的隐秘摊出来！
司马醉儿的沉默不语，萧成欢倒也没有强行逼问，反倒唤了笑儿，让笑儿去寻他的贴身小厮，要一份药水来。
笑儿办事利索，很快就将东西取来了。
司马醉儿眼睁睁地看着萧成欢接了药水，将她按坐在梳妆台前，动作轻柔地替她佩戴面具。
佩戴这种仿真面具，是个细致的活，两人因此离得很近。近到能看清彼此脸上细软的绒毛。
萧成欢的神情，认真而专注。
司马醉儿看着，恍惚间，目光穿透了萧成欢，看到了遥远的过往。
那一年，她将将年满十六。
及笄之后的大家闺秀，等闲不让出门。可她是镇远侯府的独女，素来得宠，打小就被镇远侯及其夫人纪氏带进带出的。这乍一及笄，便不让出门了。
这大门不让出，二门不让迈的日子，委实难熬。她便开始闹着要出门。
纪氏自然不许。任她如何闹腾，纪氏就是不松口，便是连一贯惯着她的镇远侯，也站在了纪氏那一边。
后来，还是身边的小丫鬟打听出来的，说是有京城来的世家公子，要前来相看她。
既是世家公子，她便要拿出世家贵女的风姿来与之匹配的！
她得了这个消息，哪里还坐得住。
“爹爹是镇远侯，掌一方雄兵，我再怎么算，说得好听一点，也就是个将门虎女，爹爹出身绿林，哪来的世家，哪来的贵女？”司马醉儿气得找纪氏理论。
“正因为你爹爹的出身，在朝中极受排挤，所以娘才想……”纪氏看到司马醉儿这模样，倍觉头疼！
“所以娘才想用女儿的幸福来换爹爹的前程吗？”司马醉儿正在气头上，口不择言地打断了纪氏的话。
纪氏自打嫁给司马雍后，哪里受过这等对待，不论是司马雍为武林盟主之时，还是加封为镇远侯之后，纪氏无论走到哪，都是受人追捧奉承的。且在她看来，她的这番打算，却是掏心掏肺地为了司马醉儿好，没想到，向来乖巧的女儿，竟然如此看待于她，纪氏一时受了刺激，被司马醉儿气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镇远侯府顿时乱成一团，找大夫的找大夫，请镇远侯的请镇远侯。
司马醉儿本是无心之失，没成想竟将纪氏气到如此地步，顿时又惊又怕，只躲在纪氏院里偷偷地哭得不行。
“别哭了！”就在所有人都围着纪氏的时候，只有步飞羽看到了她的悔恨与伤心。步飞羽拿了帕子轻轻地替她拭了泪，轻声问道：“怎么就把夫人气成这样了？”
步飞羽本和司马雍一起在校场练兵的，得府中下人来报，说是大小姐把夫人给气晕过去了，司马雍立时坐不住了，打马就回了府。
步飞羽向来被纪氏当儿子看待，焉有不跟着回来的道理。
司马醉儿看到步飞羽，积累了半日的害怕与伤心，瞬间爆发出来了。只扑在步飞羽的怀里哭得上气接不得下气，步飞羽的铠甲上，全是她的眼泪和鼻涕。
“我不是故意要气娘亲的，是娘亲说，爹爹在朝中受人排挤，要将我嫁与京中的世家公子，我，我，我……”司马醉儿说到紧要处，却咽着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攀着步飞羽嚎啕大哭。
步飞羽抱着司马醉儿的双手蓦然一紧，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道：“夫人她……怎么会……是不是你听错了？”
“如何听错了，是娘亲亲口跟我说的，这些日子，她将我禁在府中，不让出门，说是要将我训成那世家贵女的模样，好与那世家公子相匹配，我，我，我才不会因为这个去迎合他们！”司马醉儿气咻咻地道。“我生来便是如此，好好坏坏的，喜欢便喜欢，不喜欢便罢了，莫要以此要我改变！”
那时候的司马醉儿被惯宠的很有几分任性。
然步飞羽素来宠她，哪里会辩驳她，只依着她的心情，说的全是她喜欢听的话。“那是自然，我们醉儿是最好的姑娘，哪家什么破落公子眼瞎，不懂的欣赏，就给我滚，莫要来碍我们醉儿的眼。”
司马醉儿被步飞羽好一顿哄，半天了情绪才稳定了些。步飞羽这才从她的那些凌乱的话语里，整理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过是纪氏要为司马醉儿定亲，选的是京城的世家公子，怕对方嫌弃司马醉儿刁蛮任性，武人风气，因此将司马醉儿拘在府中不让出府。
“好了，莫哭，不就是出趟府嘛，改天等夫人好了，飞羽哥哥带你去！”步飞羽百般宠溺的安抚着司马醉儿。
等到纪氏病情稳定，将养之际。步飞羽果真依诺要带她出府。
只是为了消除纪氏的顾虑，步飞羽用自己的易容技艺替司马醉儿打造了一副容颜，且又亲自陪同。纪氏这才松了口。
等到出府那日，步飞羽一大早就拎着一堆东西过来。在她的脸上捯饬着，没多久，一个俊俏的小哥儿全出现在大家面前，便是纪氏都没有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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