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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书院 > 渣攻今天也在洗白了吗 > 第132章 惟将终夜长开眼(12)
 
虞容松开了握着他的手, 故作镇定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绸缎浸了水,垂在水面之下紧贴着肌肤,只是刚一迈入水中, 他就觉得身上一轻,被人揽着腰抱了起来。

水花被两人的动作带起, 裸露在空气中的赤足泛起大片红意。

他发觉是哪里露了把柄, 也不再狡辩,视线下垂, 看着水珠一路落在地面, 滴成一个一个深色的圆点,任抱着自己的人将他放到了铺着一层被褥的床榻之上。

腰上束着他的力道消失, 他只觉得自身狼狈。

祁让去取搭在架子上的毛巾,转身时就见虞容低垂着头,好像他才是做错事的那个人一般浑身僵直,手拄在身后, 仍旧维持着被他放下去时的姿势。

拿起椅子放至塌前, 他将对方被水浸湿的衣角撩起,又隔着毛巾攥紧,拨至了一边。

随后动作轻缓的、按压着拭去他肌肤上的湿润, 待擦干后,手停在他有些纤瘦的脚踝上,打破了两人间的静寂,“是我下的那副毒?”

虞容如僵硬的雕塑, 抬起头看他, 却未吭声。

祁让发觉自己简直错的离谱。

他想着换下那副毒药,想着等邱老回府就叫他看看虞容那功法的反噬能不能治,却偏偏没有想过, 虞容中了毒,是不是也需要解药去医。

他太强大,以至于他以为只要自己转了态度,与他和缓关系,他就自有办法能够解决。

贴着肌肤的温度仍旧冰冷,他抬头去看他,又问:“为什么没有和我说?”

安静许久,虞容缓缓动了下手指,面上也突然似破冰一般,水光流转,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他眉眼间透出一股浑不在意的轻慢,红唇轻启,理直气壮的反问道:“有何可说?”

祁让觉得有些荒唐。

他不想叫自己在此时发脾气,最后压了又压,也笑了起来,“这么多天了,臣还以为与从前相比,陛下对臣起码会多出那么一点的信任。”

“不说其他,觉得臣不会再想谋反

总该是基本的,结果原来是仍以为臣想害陛下么,这样说来,陛下又何必做出一副对那枚机关珍之重之的模样,若不相信,直接放起来不是更好?”

“还是说只觉得臣在哄您,所以想陪臣玩一出…”

他压下去了要出口的话。

虞容又变得紧绷的身体,叫他冷静了下来。

最后起身,道:“算了。”

多说无用,总归错都在他身上,当务之急,是寻到邱老,拿到解药。

他扫了眼四周,没见到装着纸笔的行李,该是昨天新买的那沓没放在原来的位置,被赵言落下在了马车中。

也不想费力去寻,打算出去问掌柜要一些上来。

手碰到门,却听到身后颤着音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祁让。”

随后颤音里的尖锐被抹去,看似凌厉,实际虚张声势的道:“你敢迈出去一步试试。”

身影微停,祁让好笑的转过身看他,眉眼间却也多了几分冷意,他笑:“陛下以为臣是要做什么?”

虞容攥着身下被褥的布料,不可控的有些发抖。

最后威胁的话、引诱的话在脑中过了又过,张口,却是软了声音,讲:“我没有不信你。”

另一个人就站在木门之前,明明也没有多遥远的距离,明明此前也有比这更远的时候,却叫他涌上一阵委屈。

他示弱道:“真的。”

“我没有不信。”

“那陛下为何不告诉臣?”

虞容又不说话了。

他想到曾经触碰时能感受到的灼热,想到被欺负时忍不住想哭的失措,最后想到的,是前日大雨,他们被迫歇脚在一家破旧的客栈。

夏日一向燥热,唯独那天因为裹挟暴雨的狂风太猛烈,房间里潮湿又冷,他们带的寝具也薄,睡前两人相拥着盖着同一张被子。

他规规矩矩的靠在另一个人怀里,睡意朦胧间感觉到另一个人起了身。但太过劳累,所以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待第二天醒来时,却发现自己仍是被另一个人拥着的,但被子都裹在他的身上,另

一人只穿着单衣。

睁眼后皱眉问他把被子都给自己做什么,另一个人却道夜里起了一趟去关窗户,回来时就见他像个蚕蛹一样把被子都裹在了身上,他难道还能动手与他去抢不成。

随后一边拿他一个习武的人怎么还这样怕冷打趣,一边却是抚开他的发丝,在晨光里亲昵的蹭了下他的额头。

他好像格外喜欢这样。

在自己有限的认知中,恋人大都更喜欢直接的亲吻,或者褪去衣冠楚楚的那层表皮、动手动脚,可对方却总是喜欢顺着他的发丝,然后吻他的额。

像是所有炙热都藏在其下,让他有种被珍重的错觉。

也或许不是错觉,他在那天早晨,躺在榻上,连两人白发苍苍,坐在竹林下钓鱼的场景都已想好。

但等起床后下楼去喝米粥,却发觉触手冰凉,明明冒着热气,喝进喉中,却毫无温度。

一瞬间,天崩地陷。

祁让许久没听他应声,仍旧耐心等着,但因着心情不好,又语气平静的警告:“讲话。”

以这人别扭的性子,一次问不出来,他就真的能憋一辈子。

虞容抿了抿唇,好像失了气势,没什么底气的道:“不过是没了感觉,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祁让面无表情的反问:“若是我没了感觉,你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虞容沉了脸,道:“谁若敢给你下毒,我就扒了他的皮做成灯笼。”

“…”

祁让生不起气了。

他永远摸不到这人的脑回路。

他叹了口气,又走回去,坐到了他面前,“我是想给余伯去一封信,叫他将邱老去见的那个好友的信息给我,好找到人、拿到解药。”

虞容仍坐在原来的位置,祁让坐下后伸手拽住他,将人扯着离自己近了一些。

虞容猝不及防,手反射性的碰了下身下床榻,又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服。

祁让扶住了他的腰,低头去碰他微微颤动的睫羽,哄道:“我更喜欢你有什么事都直接告诉我。”

“我不会瞒着你

,也不希望你瞒着我,把你的感受、你的想法都讲给我听,只有说开了,我们之间才不会存在误会,这样彼此坦诚一些,不好吗?”

好像哄骗一样的语气。

偏偏和祁让一样,虞容最受不了的,也是对方态度的软化。

他想了想,道:“坦诚一些?”

“嗯。”

“那你之前说你没碰过其他人,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怎么还惦记着那几个人。”

祁让哭笑不得,低头在他唇上咬了一下,板着脸问:“我碰没碰过,难道你那些眼线没有同你汇报?”

虞容冷哼了一声,“你是不知道余伯把你府里看得有多严。”

那老人也就在祁让面前慈眉善目。私下里手段极狠,把好好的相府弄的跟个军营一样密不透风,他那些下属都是被怀疑过又几经考验才留了下去,至于后院…或许是因为祁让的寝房也在后院,或许是那些男人也被余伯提防着与外界通讯,他的属下连想用武功在黑夜里强闯都会引起府上高手的警觉。

祁让想了想,刚想再认真的回一次,却突然被他抱住,感觉他将头埋在了自己的肩上。

没有僵硬,也没有发抖,不似平时的那些不自在的反应。

他只听他用冷静而真实的道:“我害怕。”

虞容向下垂眼,又用力收紧了些,讲:“没有感觉对我来说不是大事,可若是你因此改变态度…”

像是又回想起那天早晨稀粥入喉,身边的人却怕他会嫌店家的小菜不干净,用清水涮过后替他夹了一筷子,又叫他吃下时涌起的那种漫无边际的恐慌。

他缓了缓,道:“我赌不起。”

他赌不起两人之间的任何一点变化。

那点变化或许是对方的愧疚,或许是对方的嫌弃,或许是自己不再强大,也或许其它他想不到的任何一点。

但无论变化有多微小,在他眼里,两人现在的状态已经够好,好似美梦,叫他不想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祁让轻抚着他的脊背,又问,“除了没有

感觉,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虞容嗯了一声,然后埋在他肩上,撒娇一样的道:“还会头疼。”

祁让敲了下他的脑壳,“你这性子…”

“如何?”

将人松开,他起身后自前边搓了下他的头发,动作并不轻柔,脾气却好像只因着这一点动作就消散干净。

随后啧了一声,讲:“下次若再瞒我这样重要的事,臣会真的生气。”

“说的好像你现在没有脾气一样。”

祁让顿了一下,反问:“我的脾气大么?”

虞容不再多说,表情却明显认为自己说的是对的。

他见祁让好似认真思考,又不想对方真的因着自己的话委屈他自己,便岔过了话题,问:“若是你真的生气,又会怎样?”

“不会怎样。”

祁让慢悠悠的讲,“臣倒是不会离开陛下,不过陛下要是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说起来,等陛下什么时候治好了身子,臣就什么时候陪陛下在竹林里下棋罢。”

虞容的不以为意僵在脸上,随后他缓缓收了随意的神情,问,“你…可还记得你说过的话?”

“陛下说的是现今的承诺,还是年少时的话?”

虞容沉默良久,随后踩在地上,欺身凑了过去。

两人一直没有定下赌约的胜负具体该怎样去判。

不过对此时的两人来说,他们对赌注的期盼也都不再紧迫。

最后还是祁让顺势为之,在虞容被延州知州的独子惹到时,继续打了个赌。

延州的知州装得一副两袖清风,爱民如子的模样,其独子却不像他那般有心机,在听父亲叫他收敛一些时也没有将他的警告放在心上,何况皇帝仪仗离这里还有些距离,他也就更不以为然的继续和狐朋狗友吃喝嫖赌,横行霸道。

于是不算偶然的,在瞥到虞容真容,叫了声美人后就想凑过来调戏。

虞容我行我素惯了,尤其对着祁让以外的人,从来都是顺着脾气行事,所以没等他们离开那条街,知州的独子便气绝而亡,死相难看的倒在

了地上。

有街边的百姓指路,客栈的老板也记得虞容面貌,所以很快,延州的知州就找到了他们下榻的地点。

虞容懒得动手,叫赵言将人解决干净,打架打到一半,却被祁让在中途拦下。

延州的知州死了不是大事,但待他死了,再找另一个人替代他的位置却是困难。

并非能力有多出众,而是此时延州的各家齐心协力捐出粮食,没有寻着灾难发财,或者趁灾起乱,都是知州协调的结果,他若死了,再派其他陌生的人来,未必压得住当地那些地头蛇。

而且他此时想借由水患博得仕途,必定会尽心尽力,杀他的最好时机,该是灾情结束,彻底利用完他之后再杀。

楼下的官兵因着一开始冲上楼时死伤惨重,此时僵在楼梯口,正不上不下。

而赵言始终低头,对着虞容的的方向,好似在等他的命令。

虞容冷笑着讲难道还要我被押着去他府中的牢狱里走一趟不成,祁让却早有预备般的让他再等一等。

不过片刻,远处便有人骑马疾行而来,在知州的耳边说了什么。

知州神情不定,最后扬声讲了几句今日恐怕是有误会,便心不甘情不愿的带人走了。

祁让讲他在他昨日杀了那个纨绔子时就猜到知州会找上门,所以昨晚便让人给与知州相熟的一个当地大族装作不经意的透了消息。

说皇帝的亲信已经到了延州,打算提前打探实情。

而好巧不巧…祁让笑了一下,道:“说起来,赵大人还曾问过臣觉得他容貌如何,虽然臣没什么感觉,但赵大人的‘美名’倒确实天下皆知。”

实话来讲,赵言当初在牢狱中敢挑衅祁让,确实是因为他有资本,所以客栈的老板讲虞容貌美,路人也讲虞容貌美,却都没有画像,再加上赵言作为禁军统领,身手不需宣扬也肯定是出色至极,知州不会猜到皇帝会亲至,自然在那个消息的引导下会以为他儿子碰到的是赵言。

“你昨日一直在我身边,何时叫人透的消息?”

“陛下未下楼

时,臣和赵大人聊了几句。”

虞容笑:“我倒是不知,赵言除了我的命令,还会听从第二个人的安排。”

一直沉默的赵言倏地跪下,又叩首行了个大礼,道:“臣死罪。”

虞容未再多讲,只叫他先行退下。

待房间里空下,才问:“这就算是你赢了?”

祁让摇了摇头,“知州心虚、不会愿意留着赵大人,但又没法在明面上闹大,所以这两日必会派人来刺杀。”

“陛下不如和臣赌一赌,您将这道理讲给赵大人听,再明着下令,叫他去杀了那个知州,看他会不会听令行事。”

虞容没有应下。

他离了坐席,道:“不用再赌,他不会听。”

祁让挑了下眉,也没再应声。

酒楼就挨着街边,棕色涂漆的木窗由两支叉竿撑着向外敞开,阳光透过云层,对面一条街上的建筑塌的塌、散的散,在被屋檐遮住的小巷里,积水存如一处浅池,处处能看出发过大水的痕迹。

但与破败相反的,是零零散散由农人摆出的小摊,洗的发白的蓝色摊布、竹条编成的各色用品,最打眼的,是每个人在灾难幸存过后,于脸上露出的希望。

生机勃勃,笑容真挚。

虞容看到一个前后都背着孩子的妇人手里拖着一个布袋的糙米,布袋很小,只比衣服的口袋稍微大些,上面俱是补丁,她还用一只手托着底部,能隐约看见那底部又露出了新的缝隙,大概是还没来得及缝上、亦或者已经没有多余的材料去缝,但仍然笑着和迎面走过来的一个衣着齐整一些的女子打着招呼,又停下闲聊。

好像生活处处是希望。

他站着看了一会儿,道:“你当时叫我南下,讲的是希望我笼络世家的心,彼时我以为你要杀我,所以只当那是借口。”

“待现在再想…你真的只是想叫我出来安一安人心?”

祁让坐在临窗的桌子旁,在他视线向下去望时,便也寻着看了下去,此时听他发问,微微转头,笑道:“臣就知道瞒不过陛下。”

瞒不过陛下、陛下聪慧…

对方总是这样的说辞,私下里极少直接指出他的不对,只在最出格的时候会婉言相劝,而更多的,则是替默默替他收拾后续,或只用行动来做给他看。

不像长辈,却循循善诱,潜移默化的教着他如何处世。

他又想起和对方的赌局。

若是在京城里,赵言其实未必会违抗他的命令。

所以他在客栈中听对方扯出那套大义的说辞,才觉得失望。

可如今他方知对方用心。

京城外面围着护城河,护城河后便是高墙,高墙之后是天下最显赫的名门望族,而被那些家族簇拥着的,则是另一处的四方高墙。

外面的高墙是晋国最坚固的军事防御,里面的高墙是晋国最密不透风的牢笼。

这些墙挡住了伤害,却也困住了眼界。

不止是他,即便赵言出身寒门,可这么多年耳濡目染,用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精粮细食,下了值之后,亦会有无数的人因他天子近臣的身份求到他的面前,讨好谄媚。

他或许还记着心中大义,或许还能想起自己吃过的苦,可这些不在眼前,便都如水中看花,是碰不到的,没有真情实感的,甚至最后无法安置,唯一的用处也不过是抒情时写在诗句中或于人闲谈的感慨。

但这一路过来,处处存着人世间的百般惨景。

而若这些惨景也叫人麻木,或者只叫少年血热,叫人一时激愤,那在见过惨景之后,看到延州这处的希望,便会叫少年的热血平复,转成希望促成的信念。

他想了想,猜着对方如此的用意,却又听对方张口,温声的道:“臣曾经讲,陛下会是一个好皇帝。”

祁让见他转头,肯定的道:“臣现在还是这样认为。”

虞容懂人心,却不懂民心。

亦或者不是不懂,而是从未将天下百姓看做他的子民,或者再过分一些,他从未将他人当做是人。

祁让不确定这样叫他出来走走会不会有用,也不确定会不会有能触动到他的一些路过的人,但他需要这样去做



他不想对方只困于私情,也想他被天下景仰,想他在青史留名。

不过如果真的不行,也还有他给收拾烂摊子就是了。

虞容没有应下他的奉承,过了片刻,却是笑:“的确是叫朕心服口服。”

祁让拎起一旁的壶柄,往他的杯中又添了新的茶水,道:“陛下不如尝尝这里的茶水。”

没有新茶,卖价又贵,香味浓厚,入口却是苦涩无比,只待咽下去后,才在舌尖上品出一些回甘。

虞容自这天之后就收敛了些许脾气,他们没有在延州多留,只留着赵言解决了那些刺客,又叫他在此地等待朝廷的兵马,随后便真的去周围一些或出世、或隐世的世家里转了一圈。

等朝廷仪仗行到延州时,祁让终于收到了邱老的来信。

于是也未和朝廷仪仗汇合,直接从世家里顺了两匹好马,连夜赶路,难得不再什么事都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等见到邱老,邱老的态度却并不怎么好。

他听到祁让想要解药时只回信说自己配毒从不配解药,还是祁让讲他当初给自己毒时说无色无味,保证不会有人察觉,但还是被人发现了,质疑他能力不行后,他才笔迹潦草的在信中报了地址。

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老人斜眼看着两人,又装作不在意的冷哼了一声,问虞容:“就是你发现了我制的毒?”

虞容也不喜他的态度,所以毫不客气的把他那毒药里所用的引子和主配料给报了一遍。

邱老起初还不信邪,听到后面才肃了面色,然后起身,伸手想要去探虞容的脉象。

虞容眯了眯眼,在他伸过来时却是躲开了,“抱歉,朕还没有胆大到把致命之处交给一个不靠谱的人。”

邱老也不多言,两人你来我往的交上了手,最后虞容钳住对方的双手,满面嫌弃的控制住了他,问祁让:“我能不能给他下毒,逼他救我?”

祁让在一旁看戏,突然被cue,也不劝他:“也不是不行,要是邱老解不了,没准还会愿意收你为徒。”

虞容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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