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宁见不得她说这么感伤的事，腾出一只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去了陆氏，就呆在总裁办。”
“你今天忙吗？”
“上午开个会，其余的事可以交给李浩杰。”
“陆氏美女多吗？”
“多，比你美的没有。”
“……”刹那间，张雨欣心花怒放，听着很是受用。
偶尔那么一两次，张雨欣觉得这个男人很会哄女人。
张雨欣托着头，看着开车的男人。
黑色西装一丝不苟，英俊的侧脸在光线下棱角分明，轮廓幽邃，时光将他的容颜打磨得越发沉稳和内敛。
他和年少时早就完全不一样，一样的是，一直都挺好看。
有时候，张雨欣能什么事都不做，就这么看他一天。
陆海宁感受到了她温柔的目光，淡淡开口：“看什么呢。”
“看你。”
“好看？”
“好看。”张雨欣脸上浮起一抹红晕。
“我知道了。”
张雨欣想，这个男人还真一点都不谦虚。
一路阳光同行，碎金子般的光芒从车玻璃上倾泻下来，温热而美好。
陆海宁开车一向稳，张雨欣托着头，没一会儿，趴在窗边睡着。
到了陆氏，她都没醒。
陆海宁的车停进他的专属车库，他给张雨欣裹了一条毛毯，抱着她往电梯走去。
总裁办。
李浩杰正好抱着一叠文件上楼来，头一抬就看到陆海宁抱着个女人。
张雨欣的脸贴在陆海宁胸膛，李浩杰看不到。
但不用看，他也知道是谁。
“陆爷。”李浩杰上前。
“嗯。”陆海宁示意他小点声。
他抱着张雨欣进了自己的休息室，替她盖上被子，这才走回总裁办。
李浩杰将文件递给陆海宁：“陆爷，分公司组合的事，我都已经办好。”
陆海宁接过文件，随手翻了几页：“可以，天海市这边几个项目先撤资，按我们谈好的来。等会儿的会议，你准备下。”
“都已经准备好。”李浩杰道，“陆爷，怎么把张小姐带过来了？”
“她在家太闷。”
“那也不该来陆氏。”
“她什么都不懂。”陆海宁淡淡道，“没事。”
李浩杰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他知道陆海宁做事有分寸。
“陆爷，我听说韩家的公司出了问题。”
“我也听说了，工地上砸死几个工人，新楼盘又出现失火事件，韩家危机公关做得不到位，听说问题很大。”
“陆爷，听说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会是哪家。”李浩杰倒是不解。
陆爷还没动韩家，倒有人先盯上了韩家这块肥肉，先下手。
“容家小少爷回国，动静搞得可不小。”
“容家？”李浩杰怔了一下，“听说容锦承是个二世祖，不学无术，吃-喝-嫖-赌-样-样-来。”
陆海宁不置可否。
他低头在该签字的地方都签好名字。
“准备下楼开会。”陆海宁淡淡道。
“好。”
李浩杰离开总裁办。
休息室里，张雨欣迷迷糊糊动了一下手臂。
眼睛一睁就看到落地窗外大好的阳光和蓝天，安谧静好。
怎么一大早又睡着了。
这地方宽敞明亮，楼层很高。
从窗口看出去，能将市中心的地段一览无余。
她知道，这儿是陆海宁的陆氏，他一手栽培的心血。
十几岁的时候来过一次陆氏，那时候是夏天，她刚刚放暑假，偷偷来找过他一次。
那一天，她拿了成绩报告单，背着黑色书包，从学校准备回家。
因为考的不好，她灰溜溜的，也不愿意跟同学多说什么。
倒是一个叫“娜娜”的女同学，平时成绩也不太好，跟她关系也不怎么好，但这次突然考了个班级前三，可得意。
娜娜拉住张雨欣：“雨欣，你考了多少？成绩单给我看看？”
“考的很不好。”
“不好是多少？看看呐，拿来看看嘛！”娜娜跟张雨欣抢成绩单。
张雨欣本能地捂住，不给看。
“哎呀，小气成这样，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娜娜趾高气昂，“该不会是考的很好，不愿意给我看吧？”
“不是，考的不好，你别问了。”张雨欣不愿意说。
娜娜男朋友站了过来，偷偷绕到张雨欣的身后，拿过张雨欣手里的成绩单。
“哟，数学不及格，哈哈。”男生大笑，将张雨欣的成绩单丢给娜娜。
娜娜看了一眼，似笑非笑：“别笑话人家，人家哪次及格过了，不及格才是正常。”
“你们烦不烦。”张雨欣白了他们一眼，“娜娜，你这次考的好又怎么样？下次不一样又要倒数，得意什么。”
“那好歹这次考的比你好啊，不是吗？张雨欣，你学习这么差，一点进步都没有，要不要把我家补习老师介绍给你？哎呀，就是补课费有点高，一个小时一千，你肯定请不起。但是效果可是很不错哦，我这是为你好。”娜娜道。
张雨欣知道娜娜家里有钱，经常请班里同学吃饭。
正因为如此，就算她学习不怎么好，长得也一般，但朋友还是很多。
甚至，有一个长得还挺帅的男朋友。
而她不一样，不太会铺张浪费，同学聚会也很少参加。
“张雨欣，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的补习老师可是很厉害。”
“厉害？床上很厉害吗？”一向听话的乖乖女张雨欣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这么一句很污的话。
“你！你！”娜娜的脸色转眼间变红，瞪着她，不可置信。
她的男朋友脸色也变了，差点就跟张雨欣打了起来。
张雨欣瘦小，躲开。
她收好成绩报告单，塞进书包，淡淡道：“娜娜，别狗眼看人低，你家有钱，又不代表你家一直有钱。我没钱，又不代表我以后也没钱，说不定就嫁了个有钱老公呢！”
说完，张雨欣冷哼一声，走了。
那时候正是高一，学生时代最叛逆的时候。
张雨欣虽然乖，但骨子里多多少少也有点叛逆倾向。
娜娜欺负她，她还没有脾气好到骂不还嘴，打不还手的地步。
她淡漠离开。
娜娜在身后喊了一声：“张雨欣，下学期你别来了！我让我爸爸找校长开除你！”
张雨欣知道她家是什么背景，爸爸是什么什么局的？
反正很厉害就是了。
不来就不来呗，学有什么好上的，大不了不上了。
张雨欣被自己的期末成绩给刺激到，有些颓废。
那段时间，正好是她对陆海宁暗恋到不可自拔的时间，上课的时候经常走神，再加上老师对她也不怎么重视，她的学习成绩很糟糕。
其实上不上都一样，陆海宁不太可能会喜欢她这种。
更何况，她还比他小很多，在他眼里，她就是个学生。
她每天都沉浸在这种纠结、矛盾中不可自拔。
走出校园，她没有打电话给家里的司机，心情有点糟糕。
成绩不好，连娜娜这种经常考倒数的都来鄙视她。
她低头踢了踢地上的石头，彼时，阳光燥热，烤着她的头顶。
她顺着校园外的路走，蔫蔫地背着书包。
也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走到了陆氏大楼下。
她虽然在陆宅好几年了，但还从来没有来过陆氏。
这一次，站定在大楼前，她仰起头，目光中满是仰慕和敬佩。
这是她暗恋的人的集团。
她喜欢的人是一个不平凡的人，她知道。
也是在那一刻，她产生了更深的自卑感。
他如星辰，而她如微草。
星辰与小草，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如何能并肩。
尽管如此，她还是产生了想去集团里走一走的心思，她就走一走，不乱跑，不乱说话，不给他添麻烦。
她知道他在集团，应该是在工作，可她不知道他办公室在哪一层，集团里除了李浩杰也没人认得她。
只可惜，陆氏大楼进出严格。
一只脚还没踏进去，就被要求出示工作牌。
“我不是这里员工，我来办事的。”张雨欣讪讪笑道。
“那小姐，您配合登记一下。”
“呃……”张雨欣踌躇不定，想了想，“我不进去了。”
她倒退着走出大楼，不进去了，就这么看看吧。
看看也是好的。
她就这样傻傻地站在夏天的烈日下，一手遮住阳光，抬头看着高楼。
这是他的集团，她喜欢的人很厉害、很优秀。
张雨欣傻傻地笑，露出两排珍珠白的牙齿，小脸蛋在阳光下愈发纯净、甜美。
鼻尖渗出汗珠子，她也不在意，就这样站在烈日底下晒着。一只手抓住背包带子，一只手挡住阳光。
看着高楼就像看到他一样。
可能是太投入，她没有发现一辆黑色劳斯莱斯正从她的身边驶过。
“哧——”一声，车子瞬间停下。
不一会儿，后座上的男人走出来，高大修长的身子挡住她的太阳，一张英俊的脸压下。
张雨欣吓了一跳，退后两步，讪笑：“你、你怎么在。”
“我集团，我怎么不在？”
“你、我……”张雨欣有点语无伦次。
“怎么来的。”陆海宁眯起眼睛看向背着书包的她。
“走路、来的。”她动了动双脚。
“不热？”
“不热……”张雨欣慌忙摆手，生怕他训她。
他不是没看到她脸上慌张的神色，也不是没看到她头上的汗。
他是未曾想到，她挺有本事，一个人找了过来，还是走路来的。
被陆海宁定定看了好一会儿，张雨欣很不自在，脊背生了一层凉意。
要训她吗？
还是要她罚站？
几分钟后，陆海宁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卡递到她的手里：“拿这个进去，让人带你去我办公室。”
冰冰凉凉的卡落在她的手心，带着他身上的气息。
她紧紧握住，点点头。
“进去。”
“哦。”张雨欣蹦蹦跳跳往大楼里走，他没有训她，而是让她进来了。
她一走，陆海宁才重新坐回车里。
张雨欣没想到他的卡这么好用，刚把卡递过去，一群漂亮哥哥姐姐围着她，送她去了陆海宁的办公室。
又是端茶递水，又是给她开电脑，又是给她送点心。
张雨欣头一次过来，局促不安，但他的办公室真是比她想象中大。
窗明几亮，满满的阳光，头低下可以俯瞰整个天海市的都市场景，头一抬，则可以看到蓝天白云。
张雨欣按捺不住心中的雀跃，跑到窗口，小脸蛋贴着玻璃，静静从上往下看。
也不知道是好奇还是入神，她看了许久许久。
直到……陆海宁在她身后出现。
“今天不是拿成绩报告单的时间吗？”陆海宁淡淡道。
张雨欣吓了一跳，转过身，不自在地绞动双手。
陆海宁脱掉西装外套，解开领带，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衬衣，工整干净。
“……”她没吭声。
“怎么不说话，去过学校了？”
“去过了。”
“报告单呢？拿来我看看。”
“没考好。”她声音低得跟蚊子一样。
“拿来。”
张雨欣咬了咬唇，磨磨唧唧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成绩单：“数学又没及格。”
陆海宁接过，扫了一眼。
还真是。
何止数学不及格，其他科目都一塌糊涂。
张雨欣等着陆海宁的教训，但等来等去没等到，只听到他淡淡道：“你这成绩，以后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今天在学校还被人欺负了，同学说要找她爸爸把我开除。开除就开除吧，正好不念了，省学费。”
“谁欺负你了。”
“你不认识，一个女同学，家里很有钱，爸爸是什么局的。”
“名字。”
“郑娜娜。”
“你就任由人家欺负？我陆宅的人什么时候这么没出息。我看你被欺负是假，不想念书是真。”
“就是被欺负了。”张雨欣低头撅起嘴巴，“当然也不想念书了。”
“行，我给你选。不想念书的话，明天就搬出陆宅，陆家不养闲人。还想念的话，就把话收回去，你自己选。”陆海宁严词厉烈。
张雨欣抬起大眼睛，眼底是水汪汪的泪珠子，如惊慌的小鹿。
晶莹剔亮的泪珠儿轻轻一滚，差点就涌出眼眶。
怎么这么凶。
好一会儿，张雨欣咬着唇，没吭声。
陆海宁也不说话，径直走到自己办公桌，将袖子捋到手肘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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