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风很大，张雨欣一直裹着围巾。
他们一行人去取车，张雨欣就站在酒店避风的门口等他们。
她呵了呵手，看着远处的街道和天上的白月光。
这儿真冷呢，但风吹过脸颊时，她的酒意也被吹走不少，整个人都清醒许多。
只是晚上没吃太多东西，胃不太舒服，再加上她好久没喝过酒，正会儿整个人都像是在火上煎烤一样，胃部灼热感很强。
避风处很昏暗，她秀气的脸庞隐匿在光线里，轮廓都是柔美、温和的弧度。
她的影子落在地上，纤长瘦弱。
他们还没来，张雨欣干脆打了个电话回家。
是张管家接的。
“张管家，小柚子有没有睡觉？”
“还没，自己在玩玩具。”
“玩什么呀，我想听听她的声音。”张雨欣满脸笑意。
“在玩她的宝贝兔子，一直拽着小兔子耳朵不肯松呢！”张管家笑道，“我让她跟你说两句。”
张管家走过去，将手机放在小柚子的耳边。
小柚子煞有介事地用嘴唇去亲手机。
张管家拦着，没让她碰。
小柚子“哇”了一声，一副要哭的样子。
张管家逗她，将小兔子塞进她手里，她这才又收回目光，继续玩自己的小兔子。
张雨欣听到小柚子的声音，很满足，暖意溶溶：“小柚子乖乖听话，早点睡觉，妈妈很快就回家，是不是想妈妈了？乖，亲一个。”
隔着手机，张雨欣甜甜蜜蜜地亲了小柚子一口。
小柚子虽然不会说话，但在手机那头动来动去，她都知道。
分开的时候，她总是很想念女儿，特别特别想。
跟小柚子玩了会，张雨欣的心情好很多，甚至都感觉不到冷。
挂上电话，经理他们还没来，张雨欣就在原地等着。
“这不是张雨欣吗？怎么芝加哥这么小，小到我跟你都能碰面呢。”就在这时，江瑶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
张雨欣转过身，一眼就看到了穿着枚红色大衣的江瑶，鲜衣淡妆，十分惹眼，灯光之下，倒有一股子妩媚的风情。
她是一个人出来的，身后没有其他人。
张雨欣眯起眼睛看向她：“也不知道是芝加哥太小，还是有些人的心太小。”
江瑶往她走了两步，嗤笑：“好久不见了，有好多天了吧，看你气色不太好，生完孩子容易长斑，你这样下去可不行，会嫁不出去。”
“我并不想见到你。”
“说的我想见到你似的，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找到新金主吗？我天天操心你呀，你这一天找不到男人我就一天都不踏实，狐狸精什么的，就得时时刻刻防着。”
“你对你自己老公这么没信心？还是说，你老公没那么喜欢你啊？”张雨欣冷漠道。
“我和我老公感情好着呢，你就别挑拨了，挑拨了也没用。今天碰巧看到你，怎么，要不要来纽约参加我们的婚礼？给你留个好点的位置。”
“你这么大度？不怕我闹婚礼，把你老公抢走？”
“那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咯。”江瑶的脸上是笑盈盈的痕迹，“他以前对我是有点偏见，甚至有点意见，不过一路磨合过来的夫妻才会长久。可不，我们现在已经有爱情的结晶。你这样的女人，我不会放在眼里，但因为你以前的所作所为，以后我见到你一次都会骂你一次，不然，我可不解气。”
“江家千金的素养，看来不过如此。”
“你破坏别人感情在先，骂你已经是尊重你。”
“呵。”张雨欣冷笑，“那我祝你们白头到老，儿女双全，恩爱长久，可好？”
“你别用这么酸的语气祝福我，我和Evan当然能白头到老，恩爱长久。”
“那你可别生气了，要是一个生气，孩子没了，指不定要赖我头上。”张雨欣表情冷漠，宛如寒霜。
“真恶毒。”江瑶睨了张雨欣一眼，“不过，我也能理解，你那可怜孩子亲爹都死了，哎，真可怜。”
“你可别站在这风里了，早点躲你老公怀里去好了，这么冷的天，你就不怕孩子保不住啊？”
“那我岂不是多谢你好心提醒？呵，黄鼠狼给鸡拜年，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呢。”
“鸡？挺有自知之明。”张雨欣的脸上是淡漠的神色，表情凉凉的。
她有点喝醉了，不想跟江瑶耍嘴皮子，她有点累。
“张雨欣，我就喜欢看你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你这样让我很有成就感，做小三是没有好下场的，这是最起码做人的道理。”江瑶趾高气扬，站在高处，扬起下巴。
张雨欣斜睨了她一眼，淡漠地转过头去，目光落在繁华的街道上。
也许是她太专注于眼前的风景，也许是她太心不在焉，以至于身后有脚步停下时，她都没有注意到。
“外面这么冷，怎么不进去等。”一道温和、低沉的声音响起。
张雨欣心口一颤，转过身。
原来是卓远航。
他没有穿西装，一身休闲风的深灰色长大衣，脖子上系了一条暗红色的围巾。
夜色下，他高大的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茕茕孑立，笔挺而修长。
“卓总。”张雨欣仰头，收回诧异的目光，打了声招呼。
“我的车就停在前面，坐我车。”
“我……我是跟钱经理他们去KTV。”
“我知道。”卓远航点头，“我半夜被他们喊过来，也要过去。”
“你也去吗？”张雨欣挺意外，“你喜欢KTV那样的地方？”
卓远航笑了：“如果仅凭喜好做事，未免太任性，我还没有能洒脱到那种地步。”
张雨欣莞尔。
也对，有时候，越是身居高位，越是身不由己。
而不是说，看上去风风光光，就真得可以风光。
“上我车，一起去。”
“谢谢卓总。”
“谢什么。”
卓远航指了指前方。
张雨欣看到他的宾利就停在前面不远处。
没等她迈开脚步，卓远航倒先解开自己的大衣给她披上：“裹着吧，深更半夜，很冷。”
卓远航很绅士，也很儒雅。
张雨欣抓住他的大衣。
卓远航大步往自己的车走去。
他的司机已经在等着，他打开后面的车门，等张雨欣过来。
张雨欣没有再愣在原地，快走了几步，跟上卓远航的步伐，坐进卓远航的车里。
车子里很暖和，带着薰衣草浅浅的气息。
等张雨欣坐上去，卓远航才上车，坐在她的身边。
车门关上，里面比外面暖和太多。
“开车。”卓远航吩咐。
“是，卓总。”
张雨欣身上的大衣还带着卓远航的体温，她有些不自在，便解了下来：“卓总，谢谢，我不冷了。”
“夜里十一点多钟，怎么不冷，一个人站在外面干什么。”
“我在等钱经理他们，他们让我在门口等着的。”
“他们自己都喝高了。”卓远航无奈，“他们要是不来，你就一直在门口等？”
“我……会等一会儿。”
“呵。”卓远航倒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很久没见过你这么单纯的。”
“我不单纯。”张雨欣辩驳。
卓远航说话算是含蓄，所谓单纯，不就是白痴的意思。
他倒是给她留了面子。
但张雨欣还是很窘……
“你刚刚在门口跟人起了争执？”卓远航问道。
“一个认识的人而已，也不算争执，只是互相看不惯吧。”
“我听到她在骂你。”
“你……听到了。”张雨欣更不自在，“我也骂她了，所以不吃亏。”
“幼稚。”
“我……”张雨欣忽然有些无话可说，他们这些天之骄子的智商不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能企及的，在他们眼里，她和江瑶的那种行为，大概等同于三岁小孩子吵架？
“美国法律不讲人情，言语辱骂、肢体冲突，如果有证据，都会被处以行政拘留，遇上这种事，我不喜欢浪费时间。你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把律师借给你。”
“没那么严重，我和她不会经常遇到。”
“嗯，不管什么时候，保护好自己是第一位。”
“我知道了。”
张雨欣在心里头检讨了一番，耍嘴皮子确实是件很浪费时间的事，很不值。
车子穿梭在黑夜里。
一时间，车内安静下来。
张雨欣闻着车上淡淡的花香，醉意和睡意纷纷袭来，倒有了点困倦。
“会唱歌吗？”卓远航忽然开口，低沉的嗓音十分耐听。
张雨欣尴尬地笑：“不会唱，五音不全。”
“你声音很好听，唱歌应该不差。”
张雨欣心口一动，有些不好意思，良久，她问道：“卓总，你会唱歌吗？”
“我？不大会。”
张雨欣笑了笑，她猜也是。
卓远航看上去也不像是会唱歌的人，他虽然没架子，但性格成熟稳重。
“卓总，上次的方巾，一直想找个机会还给你。”
“还给我做什么，不用。”
“我没用，还是干干净净的。”
“你处理吧。”卓远航不大在意。
“哦，好。”张雨欣没有再多说。
车子一直往前开，黑暗中，卓远航的侧脸隐没在夜色里，侧脸线条上多了几分刚毅。
KTV离酒店也不算远，很快就到了。
果然，钱经理那帮子人早就把张雨欣这号小人物给忘了，自己已经在KTV嗨起来。
看到卓远航带着张雨欣过来，这才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忘记去接雨欣了。”
卓远航解开围巾挂在衣架上，淡淡道：“你这记性，别用在工作上就行。”
“是，卓总教训的是。”
“让人家站在风里等你，这种事，也就你这种不靠谱的做的出来。”卓远航又不咸不淡道。
“是，卓总说的对，我喝多了，不靠谱，不靠谱。”
卓远航站到张雨欣的跟前，伸出一只手：“把大衣脱了吧，包厢温度高。”
“我自己来，可以的……”张雨欣很不好意思地解开自己的大衣外套和围巾。
“不必事事拒绝，我不喜欢生疏的陌生感。”卓远航平静道，一只手还伸着，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张雨欣这才把自己的衣服交到他的手上。
卓远航接过，转过身细心地帮她挂好，动作细致而温和，眉眼里虽然平静，但透着极致的耐心。
包厢里人很多，桌子上堆满了零食、啤酒、玩具……
包厢密封性很好，隐私性更好。
灯光是迷醉的五颜六色，红绿色为主，将每一个人的脸上都照得奇奇怪怪。
几个女人疯的厉害，脱了外套在大屏幕前扭来扭去，有的一边扭一边唱歌，有的一边扭一边喝啤酒。
众人没有因为卓远航的到来而拘束。
张雨欣站在里间的门口，有点不自在，却也有些期待和惊喜。
她很少很少会来这样的场合，以前是被管得严，后来是没机会。
她有多久没有融入到这样的生活里了？
她其实天性很爱玩。
十七八岁的时候，晚自习逃课，她还拉着小伙伴一起去过网吧。
那时候流行玩炫舞，她就带着朋友一起跳。
但她不敢疯玩，逃了一次两次过了个瘾就没敢再逃，因为这种事要是被发现，她吃不了兜着走。
如今这会儿看着热闹的包厢，她心里头深埋已久的因子复苏了。
她很兴奋。
卓远航走到她的身边：“要不要吃点什么？”
她抬头，看向他，笑着摇头：“不吃，我可以坐着看你们玩吗？”
“当然可以，为什么问这么单纯的问题。”卓远航总觉得她太过于小心翼翼，喜欢拒绝别人，也喜欢把自己藏得很深。
“没什么，就是问问。”
“走吧。”
卓远航带着她往里面走。
包厢里的灯光偏暧昧，光怪陆离，炫目迷离。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黑色的阴影和彩灯的光亮。
几个男人开始唱歌，声音很大。
张雨欣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他们玩，嘴角边是上扬的笑意。
起初还挺排斥，这会儿倒一点都不排斥了。
卓远航就在她的身边坐下。
他也不大开口，倚靠在沙发边，目光落在前方的屏幕上。
钱经理递了一支烟给卓远航：“卓总，来支烟。”
“嗯。”卓远航接过。
钱经理给他点上火。
烟雾笼罩着卓远航的面容，灯光和迷雾下，他整个人都像是被蒙上一层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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