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韩雨柔被送来后，医生给她挂上了点滴。
腹部的疼痛减轻了一些，但她的气色仍旧很差。
她默默坐在病床上，有时候会转头看一眼外面的风景，天色渐渐晚了。
“韩小姐，你的情况很不好，最好住院观察几天。”医生走进来。
韩雨柔很诧异：“这么严重吗？我早上刚看过医生，说是吃药就会好点。”
“你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住几天观察一下吧，没有坏处的，你还年轻，恢复起来也快。”
韩雨柔沉默了。
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但她现在一时半会是走不掉了，她还得输液。
医生见她不开口，劝道：“你再考虑一下，可以的话就告诉我，你的子宫部位问题不小，最好是配合医生，然后最好通知一下家里人。”
她沉默很久，摇摇头：“我没有家里人，我自己做主吧。”
“也可以，你考虑下吧。”
说完，医生出去了。
韩雨柔抬起头，无神的大眼睛看着药水瓶，还有整整一瓶水，需要挂很久了。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去，夜幕逐渐拉开，黑夜吞噬了白昼，路灯接二连三亮起，医院也静了下来。
她听到自己的心口平稳而安定地跳动着，病房里没有其他人，只有她一个人默默坐在病床上，空气里是弥漫的药水味。
手机，忽然响了。
韩雨柔看着跳动的屏幕——容锦承。
她接起。
还没等她开口，那头就是带着怒意的声音：“你去哪了？佣人说你没回锦园。”
“我在外面……吃饭，顺便买点东西。”
“吃饭？跟谁吃饭？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对逛街似乎毫无兴趣。”那头，带着警惕。
“我一个人。”
“你最好没跟我撒谎，等我晚宴结束，你最好乖乖呆在锦园。”
韩雨柔听着他的声音有点醉意，知道他喝酒了，她不想跟他争执什么，点点头：“知道了。”
那头，没跟她多说一句话，挂了电话。
韩雨柔看着输液瓶里的药水，她静默地等着，眼底没有任何波澜和光泽，只有无边无际的平静。
她的心，也是这样，不起波澜。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有些饿了，还没有来得及吃晚饭。
等到医生再次过来时，输液也快结束了。
“医生，我考虑好了，先回家吃药吧，没关系的。”她微微动了动唇角。
“行吧，我尊重你的意见，不过我说的话，你还是考虑考虑清楚。你体内激素太过紊乱，这段时间最好认真调养，不要熬夜、劳累了。”
韩雨柔听话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长得挺乖巧，医生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女孩子年纪轻轻的还是得多照顾自己一点，私生活上也要注意一些，不然吃苦的是自己。男人粗心，不大会顾忌什么，但女孩子还是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韩雨柔点点头。
拔掉输液管，韩雨柔穿好衣服。腹部已经不痛了，只是整个人没什么力气。
医生叮嘱了她挺多话的，她也都记住了，只是她知道自己做不到，因为她没法做自己的主。
她在锦园里不过就是个摆设和工具。
从医院回家的时候，她买了两双挺漂亮的鞋，她好久没有给自己买过东西了，这两双新鞋，她看着还挺喜欢。
一双是高跟的，纯白色，一双平底的，香槟色，带着碎钻。
以前她很喜欢买各种各样的东西，懂时尚也有品味，如今，她已经不知道流行什么，好像早已跟社会脱节。
回家随意吃了点东西，洗完澡后她就坐在床上试了试她的新鞋。
挺好看的。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不认识。
以前明明很爱笑，他们都说她笑起来很甜。
她又翻了翻衣橱，有一些是容锦承给她买的衣服，标签都还没拆，全新的，她也没穿过。
还有一些是她从韩家带过来的旧衣服，有些旧，但她喜欢穿。
一衣柜的衣服，她也穿不了多少，平时都只穿职业装。
医生说她的病说小也小，但如果再拖延下去不积极治疗，后果也挺严重。
她其实已经无所谓了，最严重的后果无非就是摘掉子宫，以后一辈子也当不了妈妈，她真得无所谓了……
很多事一旦自己释然、放开，就不会有什么心结。
就在她准备换下新鞋子的时候，卧室的门被推开。
她抬头。
容锦承带着一身酒气出现在门口，双手撑在门上，通红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领带和衬衫都乱了，西装也不知道脱到了哪里去。
仔细一闻，他的身上还有淡淡的香水味。
她伸手脱下鞋子，轻描淡写：“你回来了。”
他直勾勾盯着她，从脸蛋到胸部，再到双脚。
“鞋子挺好看。”他道。
“晚上买的。”她的神情和语气都很寡淡，“我给你煮点醒酒茶去。”
容锦承走进来，坐在她身边，忽然将她搂到怀里，双手和嘴唇都不规矩起来。
他开始吻她，从脸蛋开始吻。
他身上的酒味很浓，带着烟味和香水味。混杂在一起的味道让韩雨柔很不舒服，她拒绝地推他：“我去给你煮醒酒茶。”
“你就是我的醒酒茶。”容锦承不肯放过她。
“你别这样，我们白天说好的，你不能这个时候反悔。”
“说好什么了？嗯？”容锦承开始耍赖。
韩雨柔刚刚洗过澡，他喜欢她身上的沐浴露香味，她的皮肤很白，他也喜欢在她的身上留下他的印记。
“你别这样，你喝醉了，咱们明天再谈！我今天身体不舒服，你忘了吗？我们说好的，这个月你都不碰我。”她有点急。
“你是我女人，我不碰，你打算给谁碰呢？嗯？”容锦承抱住她，不肯松手。
“容锦承，你出尔反尔。”
“不可以吗？”他笑得邪肆，“不然你让小爷怎么解决？”
“白天我们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我生病了，生病了！你连病人都不放过吗？”
“出门逛街怎么没有生病的样子？见到陆海宁的时候，怎么没有生病的样子？”容锦承嗤笑，摸了摸她的脸，“哄小爷呢？”
他靠近她，离她的鼻尖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她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味，厌恶地皱紧眉头：“我没哄你，你不信就算。”
“呵。”他依旧是一声冷笑，“自从我告诉你陆海宁回来后你天天都是这副表情，真当小爷是瞎的啊？嗯？今天见到他人了，是不是又开始魂牵梦萦，魂不守舍，恨不得倒贴过去，爬他的床？他就这么让你牵挂？我就这么让你厌恶？”
“你别自己给自己加戏了，容锦承，我跟陆爷根本没有联系，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我还有什么好跟你说的？”
“又开始反抗我了？让我想想你上一次反抗我是什么时候……好像已经是一年前了。陆海宁回来了，你有底气了是不是？指望他给你撑腰？还是指望他收你回去做情人？你都被我玩两年了，还有男人会要你吗？宝贝，我连你后背哪里有痣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你觉得哪个男人还会要你？”
韩雨柔被他的话激得身体颤抖，长睫毛不停地扑闪。
“容锦承……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你确定是我过分而不是你过分？我天天养着你，给你那个父亲大笔大笔的住院费，你就这么对待你的金主？今天在楼下跟陆海宁眉来眼去，你当我瞎，看不见？韩雨柔，我虽然不喜欢你，但我可不喜欢被人戴绿帽子，你最好把你的心思给我收起来，好好伺候我。只有让小爷舒服了，才会对你、对你爸好点，不然，你觉得我不敢拔韩运的氧气管是不是？”
“容锦承，你敢动我爸试试！你要是动他一根手指头，我跟你拼命！容锦承，你真得别太过分，我跟着你两年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
“放你走？你还是别想了，我还没玩够你，会放你走？我给你韩家那么多钱，我总得玩回来，不然你当我是慈善家，还是觉得你身价不一般，比外面的女人贵？我的想法也很单纯，把你玩得人老珠黄了，没有力气反抗了再丢掉，到时候，你嫁都嫁不出去。怎么样，我很坏是不是？”
“容锦承，你就是个疯子！你恨我吗？你恨我什么啊？你恨我什么……”韩雨柔歇斯底里地冲他喊，眼里溢满泪水，“你就这么恨我吗？你非要把我毁了才甘心是吗？”
“对啊，我就喜欢看你低声下气求我的样子。大小姐，我不喜欢你高高在上，我喜欢你在我身下求我。一次两次怎么够，起码得再玩你个三年、五年，我才解恨。”
“你恨我什么，你恨我什么啊……”韩雨柔哭了，泪水掉在他的手背上。
她已经这样了，她还是不放过他。她已经没有未来了，甚至不会有孩子了，他还是不放过她……
她已经注定孤独终老，无依无靠，没有亲人，他还是不放过她。
三年？五年？她还要低声下气求他三年五年吗？
“我恨你心里没有我啊。”他笑，笑得阴阳怪气，一只手摸上她心口的位置。
“我跟你说，那么多女人爱我爱得死去活来，恨不得把心掏给我看。你呢？你心里都没有我，这让我不高兴，很不高兴。”
她最怕看到他这阴阳怪气的笑，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对过她了。
将近一年的时候，他们都和平相处，偶尔会吵嘴，但她性子软糯，很少会跟他吵，所以就算是争吵，也不会持续太长时间。
她的嘴唇在颤抖。
容锦承还在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被迫对上他的目光，眼底是失望和茫然。
“容锦承，你喝多了。”
“不，我清醒得很。告诉我，我和陆海宁，你喜欢谁？告诉我，宝贝。”
韩雨柔的脸上是痛苦的神情，她讨厌这种威胁和逼迫，她的心里头早已经不爱任何人，她爱不起。
她也知道，她这辈子都不会被人好好对待、捧在手心里了，她从前想要的一切都已经成为泡沫和幻影。
“你在犹豫，宝贝，你在犹豫。”容锦承扣住她的手腕，脸色阴沉，一把将她推到床上，狠狠压下，“你在犹豫什么？这个问题，值得你犹豫吗？！”
“你别碰我，容锦承，当我求你行吗？你别碰我，我很难受……”
这个男人喝醉了。
他的床事上本来就不节制，一旦喝醉了，更是会把人折腾得死去活来。
她今天哪里还禁得住他的折腾，她刚从医院回来啊。
她的手背上还有输液扎出来的针孔，可容锦承喝醉了，他根本没有注意到，甚至，他还抓了她的手。
“你今天见了陆海宁整个人情绪都不对，不是不舒服就是难受，提前从招标会离开，又去逛了街买了新鞋子。你当我看不出来你的心思？”
“你能看出什么？你什么也看不出！”
“呵呵……是怪我没有好好留在你身边陪你吗？怪我没有好好疼爱你？好啊，那我等会儿温柔点，可好？”
“算我求你好吗？别这样，别这样，我太难受了。”
“要我放过你也不是不可以，可小爷的这通火，你该怎么帮忙泄了？嗯？”
“我帮你。”
容锦承盯着身下的女人看了一眼，嗤笑，眼神冰凉而淡漠。
两年了，这个女人跟了他两年了。
韩雨柔扶住他，从他的身下挣扎起身，解开他的皮带，低下头去。
窗外是无尽的黑夜，深沉而辽远，宛如浩瀚的海洋，一眼望不到尽头。
夜里起风了，风很大，吹动锦园里的树木发出“哗哗”声响，就像是要下雨一样。
黑夜很寂静，听不到一点声音，在这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只有路边的灯一直亮着，照亮了整个宅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容锦承终于累了。
他醉得连澡都没有洗，躺在大床上，一动不动。
睡着的容锦承没有什么戒备，睡颜也很安定。
韩雨柔也累，她重新回浴室洗了一个澡，她把自己泡在浴缸里，泡着水，脸上是苍茫的神色。
浴室里的灯光很亮，这种亮光，总会让人产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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