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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书院 > 阿青卫子丹 > 第24章 琴会遇龙女
 
阿青听见有人扣动门环,心花怒放,以为白毛祖师从西方极乐归来,连蹦带跑地前去迎门:“来了,我来了!”

“哗啦”门一打开,阿青看见一张僵冷的脸,对方眼睛里没有丝毫波澜,见了她拢起袖子,抱拳作揖:“小师叔。”

“原来是子丹!”阿青眉飞色舞,“恩人,好久不见,怪想你的,快进来!”卫子丹往旁边欠了欠身子,这时候,阿青才留意到秀秀跟随在卫子丹的身后,她见了自己仍是一张万年臭脸,没半点喜色。

秀秀见大师兄卫子丹往药阁走,也跟着挪步往里却被阿青抬脚拦下:“慢着,你这小姑娘怎么半点规矩也不懂呢?”

秀秀涨红了脸:“你——”

阿青横眉竖目:“你什么你?礼数!礼数!我石岩大师兄最讲规矩的!”

秀秀气恼,小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声音细小如蚊蚋:“小师叔。”

阿青清了清嗓子:“听不见!”

秀秀无奈,放大了声量:“小师叔。”

阿青踮脚尖,伸手轻拍了拍秀秀的香肩,笑嘻嘻道:“乖!进来吧!”

秀秀遭到羞辱,气得够呛,麻溜地进了药阁,沉默地立在卫子丹一旁。

自从白毛祖师将药阁重地交给阿青打理,倒是抬了这条臭虫不少的身价。

就算是神仙,一旦吃了五谷杂粮,谁没个头疼脑热?有病就得靠药医!

以前这里没个管事的,大家自取便是了,私藏一点转手卖了灵芝还能换些银两,如今有了这位天降的“药阁老”,再没这等便宜事,石岩师父讲经久了,嗓子不适也得照规矩排队,等着阿青抓草药给他润喉。

这个阿青很会做顺水人情,亲热地唤石岩师兄,还正大光明地给他插队,有人抗议她不管不顾,神气活现的镇压下去,一来二去石岩受到她不少关照,与之相熟不少,卖她三分薄面,对她也没以前那么多苛责了。

阿青许久不见卫子丹,他自动送上门来,一颗心欢如雀跃,前前后后地邀他坐。

他一如既往的古板,守着礼数,只要她一站,他就跟着站起来。

阿青不得不规矩坐下,道:“子丹忽然登门,是不是我大师兄嗓子又不舒服了?”

卫子丹道:“是,弟子的确是来给师父抓药的,他近日上火,牙龈肿得厉害,头也跟着一并疼起来,请问小师叔可有妙方良药?”

阿青殷勤道:“有有有,这几日干燥,难怪大师兄会上火,我这就上楼给你准备!”

药柜在祖师居住的二层楼,阿青蹬蹬上楼,来到药柜子边,拉打开一个个小抽屉,她不需要用眼睛看字,闻一闻就知道是哪一味药材,加之白毛祖师总把常备的药制作成小药包,不需要她来配方子,因此,她取药发药快得很!

阿青顺带拿下来一个天青色小瓷罐,蹬蹬下楼来交给卫子丹:“这是固齿神方①,给石岩师兄弟刷牙漱口用,一日两次,一周见效。”

卫子丹接过:“多谢小师叔,我会告知师父,弟子这便告辞了。”

阿青不舍:“啊?这么快就走了?我还没给你沏茶呢!”

卫子丹道:“不必了,弟子赶着替师父去雷神的琴会,改日再登门叨扰。”

卫子丹脚下忽然一软,脸色煞白,冷汗涔涔。

秀秀见状急道:“大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卫子丹双唇泛出紫黑,当着阿青和秀秀的面,猝然地昏倒了。

阿青大惊失色地扑过去:“子丹——”

秀秀惊地手足无措,阿青不慌不忙,伸手去掐他的人中穴,而后掀起他的衣袍子。

秀秀连忙阻拦:“你干什么?你真是色胆包天!”

“你想什么呢?”阿青恼然一把推开她,伸手去掐卫子丹的足三里穴,“我这是要点他的穴位!”

卫子丹果然醒转过来,二人心喜,异口同声:“感觉如何?”

卫子丹看向阿青:“好多了,谢谢。”

秀秀将卫子丹扶起,坐回到椅子里,阿青道:“要不,你上二楼,躺下歇息一会再走吧?反正师尊不在??我给你泡杯淡茶,外面暑气射人,也许来的时候热着了。”

卫子丹撒谎道:“我没事,近来忙,有些疲累,这件事就此为止,你们不要四处宣扬,免得给师尊们徒添烦忧。”

秀秀乖巧地点头:“大师兄,赴会之事?”

卫子丹从怀中摸出一张帖子和一封信笺交给阿青:“我想在药阁歇息片刻,劳驾小师叔跟秀秀走一趟,务必将我师父的这封信,交给清音大神,就说他近日不适,改日登门拜会。”

阿清将请帖和信笺纳入怀中,答应道:“好,你且在这里休息,我们去去便回!”

秀秀不想与阿青同行:“大师兄,要不,我还是留下照顾你吧?”

卫子丹道:“小师叔不认识路,你陪同她去!”顿了一顿,补充道,“不要像上回一样使小性子。”

阿青得意地看了秀秀一眼。卫子丹的话语冷冰冰,秀秀是聪慧的姑娘,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上回她刁难阿青进屋,害得阿青受伤的事情,她默然地点头:“是,大师兄。”

阿青热情地勾住秀秀的肩膀:“我们走吧!让子丹在这里好好睡一觉!”

秀秀一脸嫌弃地瞅着阿青,扭捏着身子,想将她的手甩掉:“别勾勾搂搂的,我自己会走!”

二人吵吵嚷嚷地离开了药阁。

卫子丹望着阿青蹦蹦跳跳的背影,忽然心中一阵感触。之前她老在面前晃来晃去,前前后后跟着,唠叨地给他讲述上山的各种奇遇,他嫌她烦,等她真做了白毛祖师的弟子,从不见洞搬走住进药阁,就不怎么来找他麻烦了,反倒让他有些不适应。

卫子丹总觉得不见洞少了阿青,就少了热闹,异常冷清。

他等阿青和秀秀远去,立刻去二层的药柜抓药。

本来以为自我调理,可以克制住魔气侵入体内,情况却在逐步恶化。

这一次,他特地多拿了些,以备不时之需。

阿青跟着秀秀赶赴琴会,真个是欢天喜地。

自从她学会御风,还没去过远的地方呢!

高不可攀的神山在她的脚下也变得渺小起来,瀑布潭水零星地散落在山谷之间,闪闪发光像珍珠般璀璨,经过浓绿的群山,她们降落在琴会雅集的举办地雷神府。

这处神之居与不见洞和药阁截然不同,房舍连绵,规模宏大,亭台楼阁,仙雾缭绕。

仙子仙女纷纷从天而降,阿青见他们一个个衣着华丽,举止贵雅,停步门前,随行而来的仙仆跟着取出拜帖,交给迎门的仙仆及童子。

阿青问秀秀:“他们是谁?看上去跟修行的仙子不太一样,怎么有点俗气?”

秀秀白她一眼:“你懂什么?他们那不是俗气是贵气,雷神清音热情健谈,交友广阔,结识的都是天宫里位高权重的大仙大神……”

阿青原先在药阁打算睡个午觉起来擦地板,就将雪白的弟子服换了下来,穿着寻常的灰麻裙,出门时忘了,此刻灰头土脸,全无半点风采,与那些个贵家神仙简直天差地别,连带秀秀一起被守门的仙卫们瞧不起。

一位仙仆身材矮小,额头光洁发际线翱翔天际,眼睛月牙儿细小光采涟涟,气焰嚣张地过来:“去去去!哪来的小仙?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竟敢上这里来瞧热闹!”

阿青从怀中摸出帖子:“不是来瞧热闹的!我们有请帖!”

秀秀恭敬道:“你好,我是石岩大仙的女弟子秀秀,我们受邀来参加琴会。”

阿青接着道:“我石岩师兄还有一封信,要交给你家雷?雷什么神的!”

仙仆收了帖子,听阿青称石岩为师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近来风闻白毛祖师收了关门弟子,想必就是眼前这位穿“麻布袋”的小仙姑?他立即满脸堆笑,一改最初冷傲的口吻,热情地迎阿青进去:“哎呀,失敬失敬,原来您是白毛祖师的弟子,怎么称呼呀?”

阿青爽朗道:“叫我阿青就行了。”

他喜道:“我叫连翘,快快里边请!咦?这位是?”

他的目光投向秀秀。

秀秀方才已自报家门,却没能入得他耳,只能再重复一遍:“我是石岩大仙的女弟子秀秀,受师命来赴琴会。”

连翘“哦”了一声,仍未将她放在心上,热情地扶着阿青的胳膊:“我曾有缘见过祖师一面,得到一二指点,受益匪浅呐,他老人家近日可好呀?仍住在药阁吗?”

阿青笑道:“是啊,师尊近日去西方极乐游学,不知何时回来呢!”

连翘扶着阿青跟太监伺候太后一样:“来,小心。”

阿青提起裙摆跨过门槛。

秀秀被冷落在后,一脸的不高兴。

阿青心道,连翘也太势利眼了,拍马屁要不要这么明显的?

她想赶快将信笺转交给清音大神,赶快离开这个不自在的地方……

阿青跟着连翘往里走,前方倏然开阔,满目摇起一片旖旎的水光,垂柳在池岸边随风轻拂,众仙云集,衣袂五彩,好不热闹!

连翘带阿青秀秀来到一张长案旁,案上铺着六尺长的檀皮云母纸,金丝暗花,意趣高古,一旁摆着一方砚台,毛笔搁在云形的笔山上。

连翘替阿青将笔饱蘸了墨,恭敬地递到她手中:“访客都要在此处留名。”

“留名?”阿青犹豫了一下,她不过是条小虫,也没什么修为,哪能跟这些有名望的神仙齐名,“留名就算了吧?”

“名字多重要哇!您不留名,日后,我和家主怎么回访?”

阿青不好意思说是自己的字丑见不得光,想了一想,道:“我的名字无足挂齿,要不,我留师尊的大名吧!你这么挂念他老人家,回访的时候就可以见到他了!”

连翘大喜过望:“哎呀!多谢阿青大仙牵线,让我下回能再见到祖师!”

“不用谢。”阿青尴尬笑笑,卷起衣袖,接过笔潇洒挥舞!

连翘眼中放光:“您这,祖师的小像画得妙极,颇具他老人家神韵!”

阿青嘿嘿一笑将笔转给秀秀。

秀秀接过笔签名,用的是台阁体②,字迹清晰,秀润工整。

阿青丝毫不吝啬对她的钦佩:“好字!好字啊!不愧是状元提拔的才女!”

签过名,连翘邀阿青秀秀继续往里边走。

夏天里总藏着秋意,柳条渐渐稀疏,游廊旁一盆盆粉红色的牡丹菊开得正盛。

连翘在阿青耳边悄声道:“我给您安排个前边点的好位置,今日我家主人会亲自登场,演奏压轴的曲目,您别走早了,多少人慕名而来都没机会听赏呢!”

阿青颔首,她正是来替卫子丹转交信笺,东西总要面交清音大仙,才好回去交代。

秀秀听说清音大神会登场抚琴,难掩激动之心:“清音大神会演奏哪一首曲子呢?”

连翘低声道:“流水。”

秀秀兴奋地与连翘探讨起来,阿青听得云里雾里,唯有能感受到的是秀秀对清音的崇拜和强烈的期待,连翘也如出一辙,两个人疯狂地尖叫??

琴棋书画诗酒茶玉八大雅趣,阿青就对茶感点兴趣,其他的一窍不通。

她就算表面上说喜欢,也不过是附庸的风雅。

阿青无法理解七弦之音妙在何处?也不明白黑白二子在棋盘厮杀有趣在哪?

她不擅书法只会瞎涂画,读诗的时候感觉高深,却难解其中意旨!

酒会让她犯浑,自从跟着玄影喝过一次,再不敢去触碰了??

至于玉石,她认为不过是块破石头却价值连城,引得人们互相争逐,实在匪夷所思!

秀秀不同,她跟过文曲星,开过眼界,知识渊博。

她明白弦外之音,知己难觅,黑白二字,颠倒苍生,书画冶情诗隽永,酒逢知己千杯少,茶香雅韵清神灵,佩玉将将德音存??

秀秀与连翘相见恨晚,十分谈得拢,阿青似懂非懂听他二人聊得火热朝天,也插不上话,呆呆然往旁边挪了一挪,忽听见娇笑声传来:“我当是谁在这里信口开河?原来是鱼大才女呵!”

阿青转过头,三位衣裙金黄灿灿,容颜亮丽的仙女,莲步而来,停在秀秀面前,趾高气扬的模样,真惹人讨厌!

连翘见风使舵,谄媚地行礼。

阿青悄悄问他:“她们几个是谁呀?”

连翘忙在她耳边道:“她们是天宫龙女,你知道鱼跃龙门吗?”

阿青拿起盘子里一片冰镇西瓜,啃着啃着留下一排小小的牙齿形,摇头道:“不知道,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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