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9
胡陶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处于恍惚状态下的。
其实柏生唱歌, 他不是说声音难听，他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偏偏每一个点就是不踩在調上的叛逆感, 你永远都想不到他下一秒会唱出多么曲折的路数来, 那种感觉好像就是你便秘了十天临门一脚发现皮带扣太紧脱不下来的震惊, 愤怒，疯癫, 乃至绝望——
胡陶现在就很绝望。
他早该知道的, 从柏生用拿二胡的姿势拉小提琴开始, 他就早该知道的。
柏生唱完，潇洒地把小提琴还给目瞪口呆的侍者，对他道：“好听吗？”
胡陶：“…………”
柏生说：“我问你话。”
胡陶木然：“好、好听。”
“为了听到我唱歌，你一定很努力吧？”柏生微笑着把他刚刚过来时大言不惭的几句话给重复了一遍, “你成功做到了, 恭喜你，你值得。”
看着柏生居高临下那天使般的笑脸，胡陶不禁颤抖：“……”
恶、恶魔, 这个人是恶魔！
虽然长着一张清纯的脸, 却有一颗乌黑的心，他悟了，他彻底大彻大悟了, 难怪，难怪从那天之后闻萧就再也没有提起过柏生，不仅自己不提, 还不让他们提……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嫌弃, 现在一想。
估计是闻萧怕被打击报复吧。
这一击的威力不是常人所可以抵挡的。
不远处的霍璟终于整理好了心绪, 咽了咽口水，才缓缓走了过来，“好、好巧。”
柏生早就看见他了，这两个人真是一熊熊一窝，“你们有事吗？”
“啊？”霍璟呆了，指了指他手上的剧本，“你，你不是为了我才来的吗？”
今天再怎么说也是他的接风宴啊！
柏生看着他惊慌失措的脸，恍然大悟：“就你是霍家的二儿子啊？”
霍璟：“…………”
不然是谁啊！！！
柏生没应，柏生甚至也不觉得理亏，只是对他极浅极淡地一笑。
就在这个瞬间，很不适时宜的，霍璟想起了自己之前待定柏生的理由——长的太纯良，看起来太善良，不够邪，不够坏，所以不贴角色。
但现在，他看着柏生温馨的笑脸，他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有多么的愚蠢。
“……妈妈，”霍璟对胡陶冷静道：“我害怕。”
“别乱叫，你妈在跟他妈聊天，看到没。”胡陶也很冷静：“我也害怕。”
霍璟挣扎着让职业素养占了上风：“那他这样看起来是不是很坏，是不是很贴角色。”
胡陶：“是否有点太坏。”
柏生：“嗯？”
胡陶：“其实也不是这么说，挺好的，就是作为一个演员，能够这么的收放自如，他的演技已经一整个融入到生活中了……”
柏生：“嗯。”
霍璟不由感叹：“你好会拍啊。”
“？”胡陶咬牙切齿：“有种你别扒拉我裤子啊！自己只穿一件怪我！”
柏父柏母交际一圈回来，突然发现找不到自家獭跑哪里去了，顿时非常紧张。
柏母絮絮叨叨，很慌乱地找：“人呢？刚刚不是还在这里吃小蛋糕的吗，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行了！”柏父严肃地咳嗽一声，真是看不得妻子这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他都几岁了，二十多了，不见就不见，你还怕他被人欺负？”
柏母欲言又止：“我不是担心这个……”
两人嘴上这么说，却还是转头去找了，一过弯，就看见了自家小儿子。
不知道为什么站在台上的小儿子，用二胡姿势拿着小提琴的小儿子，和台下一脸颓然坐着的两个人，他们看上去像是马上就要死掉了——
柏父柏母的鼻孔缓缓扩大。
这不是霍家二儿子和胡家最小的那个吗！！
今天接风宴不就是为了他办的？！怎么现在……
柏生背对着他们，语气很自然，“点歌吧。”
胡陶：“我不……”
柏生：“不，你想。”
胡陶：“二、二泉映月。”
霍璟颓然低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哼，”柏生视若无睹，狰狞一笑：“这可是你说的……”
柏父沉默了半秒钟，在柏生起范之前，猛地扑上前阻止：“……柏生！你在干什么啊！！”
沉默的老父亲在此刻终于明白妻子的未尽之意。
比起担心柏生被欺负，或许他更需要担心的大概是，一没看住，小儿子又出去欺男霸女上蹿下跳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娱乐圈大染缸，难道就能这样改变一个人吗？他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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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望所归的，柏生的百万福利在发出去一个小时后，就上了热搜。
一般这种粉丝向的视频如果上热搜，就很容易被认为是公司或者工作室买上去的，但柏生这次，却丝毫没有这个烦恼。
因为只要戳进这个视频且没有静音的人都想得到，谁脑子被薄瑜踢了才会买这个热搜给自己反向艹热度，路人看了都友邦惊诧了：
「不懂就问，这是什么深海里的鲸吗，没别的意思，就是声音的频率对人类来说还是有点超前了」
「半夜玩手机打开视频，害我家狗吓得一晚上睡不着，谁赔我」
「我应该感谢这位视频的作者吗，本来失眠有点睡不着，听完直接入棺了，一劳永逸真是谢谢啊！」
「这真的是福利？柏生，你跟粉丝有仇直说，我来帮你报仇，下次别亲自动手了，我害怕」
柏生在车上看着评论区大伯们横尸遍野的哀嚎声，忍不住发出了反派的笑声：“桀桀桀！活该啦！！”
让她们上次尬自己！
方圆真是受够这幼稚鬼了：“…你就不能把精力花在别的事情上吗！”
柏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最近哪有什么事情可干嘛。”
最近恋综开始进入第二次心动短信期了，也是倒数第二次心动短信，这次节目组调整了一下策略，决定让第二次收到短信最多的嘉宾掌握主动权，给予一次邀请约会的机会。
方圆一开始是很开心的啦，毕竟按照上次的情况，十有八九是柏生拿到约会权，他肯定是会带周忆宁去玩的，总比被其他贼人拿到好（这里没有特指的意思），但是随着时间的挪移，他竟然越来越虚了。
“那个，咳，柏生啊，”方圆让小门卫往公司开，一边指挥一边状似不经意道：“你最近和闻鹤有聊天吗？”
柏生顿了顿，从坚果袋子里抬头，表情堪称天真无邪：“没有啊。”
方圆继续追问：“是‘没有’，还是‘没怎么’？”
柏生也很老实地答：“没怎么。”
闻鹤最近好像也忙起来了，两人交谈的频率的确没有之前高，顶多就是以下内容：
【闻】：今天冷，穿秋裤了吗？
【闻】：[大白鹅转圈圈gif]
【柏生】：穿了。
【闻】：是我给你织的那件吗？
【柏生】：可夏天才能穿破洞裤。
【闻】：＞ ＜
柏生看着屏幕里那个运用到炉火纯青的“＞ ＜”，总觉得闻鹤最近是不是开始上网冲浪了。
一切也正像他所预料的那样，闻鹤这几天没来得及跟他嘘寒问暖，是因为他的小号冲浪生涯遭到了非一般的滑铁卢。
他不知道在评论区留那条评论的后果那么严重，以至于有人怀疑他的成分。
【飞奔的野猪】是他注册时随机取的id，头像简介和资料卡全都是空白的，闻鹤没有去特意装饰这些的习惯，就顶着个默认头像四处跑，再加上他相当夕阳红口吻的语气，就有小粉丝觉得这个人不对劲。
看起来奇怪也就罢了，还老是发表一些引战的言论，难道是水军？还是对家派来卧底的小号？
当然，柏生现在应该没有什么对家——但这不妨碍小粉丝们提高警惕。
于是，闻鹤在某天打开小号时，发现自己被人私信了。
对方倒也没骂他，相当和善，就是个问句：
「你知道为什么我是大伯吗？」
闻鹤：“？”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父亲的兄弟什么时候也来和他网络联谊了。
闻鹤确实不知道，过了一会儿，对面又问：
「你知道柏生的动物塑为什么是小水獭吗？」
这个闻鹤倒是知道，他回，「方圆说的。」
对方立马秒回：
「好哇！！可让我抓到你了！你不是纯良粉丝！」
闻鹤还没来得及惊诧，就发现对方又发来好几条：
「没有哪个大伯会把黑卤蛋叫成方圆的！说！你居心何在？」
闻鹤：“…………”
闻鹤不想再花时间进行无意义的解释，他随手把自己当时买的那六百多个小水獭塔的图片发过去就下线了。
结果第二天再上线，他发现自己的人设突然变成了“年近不惑有钱有闲却渴望亲情的重金求子富婆姐姐，具有可以忍痛把柏生唱歌视频播放一百遍的超强忍耐力”，闻鹤很罕见的差点没绷住表情：“？”
现在他只要一在评论区底下回复，底下全是“姐姐我不想努力了”，闻鹤好烦恼。
但他不想注销。
这个账号在“柏生”和“极柏”超话都连续签到七十九天了，注销账号他会很心疼。
而那边的霍璟终于也和方圆联系了，他确定了下来，余边的演员就采用柏生。而正好借着东风，他没有把确切的消息放出去，而是用一种小道消息的口吻，来试探大众的看法。
【娱乐兔八哥】：据说新锐导演霍璟的《痴心暗刻》男二号余边终于定了！有组员的人脉说好像定的是某b开头的演员，最近热播剧上那位，如果真定了就是电视咖直接转电影了，大家觉得有戏吗？
底下的评论风向倒是很正常：
「你这几乎明码了吧……是不是柏生啊。」
「啊？听说余边人设很阴暗啊，柏能演得好吗？之前不是说白胤文性格和他比较贴吗，这俩差太多了吧」
「定不定是导演说了算呗，也不能每次都演一样的角色啊」
「我对柏生演不演得好没有很好奇，我主要想知道，那这部剧的男主角是谁？」
自从这条评论之后，评论区一下子就被带歪了。
网友们全都对这个问题表示了相当的好奇。
这个剧本的男主角一看就知道是个最佳工具人，高光戏份基本全在女主角和男二号身上了，虽然身份是个刑警，却老是该到的时候不到，不该到的时候姗姗来迟，编剧显然就没想让这个角色有什么人格魅力，只是拿来推动一下情节发展罢了。
而且电影和电视剧又有点不一样了。
电视剧，扑扑爆爆再怎么样都算是全剧组来扛，电影就天然对于主役有着扛票房的期待——于是现在就很容易出现这种情况，那就是电影红了，男主角的演员非但吸不到粉，电影扑了，男主角的演员还得挨骂。
再加上，柏生那个赫赫有名的小霸王名头，谁愿意和他一个剧组又得打一个问号。
霍璟也是知道这点的。
正因如此，在两周后的男主角试镜会上，那位一向很反对选柏生的陈副导演还在絮絮叨叨，试图说服他，“要是剧组里面出现一个搅事精，那才叫鸡犬不宁啊！严重的是会影响到其他演员的状态，会影响电影拍摄进度的！导演，你还是太年轻了……”
霍璟被他念得头大，忍不住道：“怎么就鸡犬不宁了？”
这不是武力镇压得挺万籁俱静吗？
陈副导演吹胡子瞪眼：“你看看有哪个演员和他在一起没被欺负过的？就连上综艺都能欺负人！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他在，谁还敢来……”
两人争论着走过围栏，终于，一眼看见了等候区的三位熟悉的身影——
气氛在此时，缓缓冻结了。
沈潜双手交叉放在鼻前，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你们……是来试镜的吗？”
一号选手沈潜发起了攻击！好问！简直相当于“师父你是做什么工作的”，顿时把其他二人噎的哑口无言！
他的对面，刘谨捂着脸，闷声闷气道：“是啊。”
二号选手刘谨选择了回应！好答！两人都默契地避开了核心问题，看来是打算养精蓄锐，准备下轮集中火力！
刘谨和沈潜的视线，在这一刻，缓缓投向了第三个人。
“啊？”薄瑜抱着手臂大马金刀坐在那儿，红着脸恶声恶气道：“不然你们是来路过的吗？”
三号选手薄瑜立刻反击！但他不知道，反问代表着心虚，他的血条早已见底。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陈副导演颤颤巍巍地问：“你们不会都是来试男主的吧？”
沈潜：“是。”
刘谨：“嗯。”
薄瑜：“对。”
“………………”
萧瑟的冷风中，霍璟无言看着这呈三足鼎立之势的现场，竟忘却了他们三个人到底分别叫什么大名。
因为在此刻，他们共同享有一个名字——
《小水獭受害者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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