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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书院 > 童天爱秦晋阳 > 第18章:不要乱碰
 
藤原春日倒地不起,身体的虚弱让她无法从地上起来。女仆奔到了她身边,将她扶了起来,一个个战战兢兢,紧张地询问,“藤原小姐,您怎么样?有没有事?藤原小姐?”说着,又是扭头喊道,“快去叫医生!”

“痛……”藤原春日感觉身体一阵疼痛,她忍不住轻呼出声。视线掠过护在她身前的人,扫向了站在原地的女人。她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对方的手,盯着对方手中露出的那一抹红色,即便是疼痛狰狞了丽容,她却依旧露出一抹阴霾笑容。

女仆们搀扶着她走出阁楼,她却动了动唇,无声地吐出几个字。

「不过是个生日礼物……」

伊盼儿看着她的唇形,只能紧抓住那道残缺的符,她默然地望着这一切。直到一干人等消失在阁楼里,直到那些人的身影不见,她却久久没有动弹。符被捏得皱巴巴的,她心里突然有些慌乱起来。

谁能来告诉她,真的只是这样吗?谁能来告诉她,她真的不过只是生日礼物吗?她能留在他身边,只是因为她是那个女人送给他的礼物?

莫名得迷茫,开始盘旋于心底,一直一直无法散去。

如果是她的裴焕,她会将那些话一笑置之,只当是笑话一个。可是现在,裴焕成了闻奕,他没有了他们之间的记忆,这两年里,他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在他的生命里,已经全部都消失了。他还有了未婚妻,他成了高高在上的天皇,他甚至恨那个自己。

伊盼儿孤单单地站在原地,她的手腕,也被水果刀所割伤。鲜血从狭长的口子里流淌而下,滴落成一大朵一大朵血莲。

空气里凝聚起浓郁的血腥味道,胃里也有点恶心。

只是,没有人来关心她,也没有人注意到她。

直到小香奔了回来,站在门口瞧见了她鲜血交错的手臂尖叫出声,“啊——伊小姐!你怎么受伤了!怎么没有人给你处理伤口?我去拿药箱!”小香喊着,急忙跑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她拿着急救药箱折回。

伊盼儿任由她替自己处理伤口,安静无声。

“伊小姐,疼吗。忍忍哦,消毒药水可能有点刺痛。”小香小声地安抚道,手中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

她只是摇摇头,轻声说道,“不疼。”

……

藤原小姐受伤后,有人立刻打电话回报。

大约半个小时,黑崎闻奕奔回夜御馆。他急步走至常御殿,拉开大门,视线扫向大殿内。只见藤原春日沉静地跪坐在蒲团上,一副安定的样子。她的神情没有半分异样,脸色虽然显得有些苍白,但是嘴角还噙着一抹笑容。

“我都告诉他们我没事,他们还是告诉你了吗。”藤原春日扭头望向来人,轻轻地叹息。

黑崎闻奕几个大步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目光瞥见她手腕上缠绕的绷带,他双眸一紧,眼底蹿过一道森然光芒,“怎么回事!她弄伤你的?”

“我给你祈了个平安符,没想到她将符从我手里夺走了。”藤原春日轻描淡写地说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下来,别让我仰着头看你,有点累。”

黑崎闻奕双眸一沉,阴霾地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说完,他径自转身。

“闻奕……”藤原春日望着他的背影喊道。

他果然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下一秒,又是奔出了大殿。

大门被人猛地拉开,又被人猛地关上,有人来去匆匆。

藤原春日脸上的笑容妖娆起来,她伸手捧起茶杯,喝了一小口润润喉。低头瞥了眼受伤的手腕,轻声呢喃,“看看他是信你还是信我,伊盼儿,你注定是个输家!”她把玩着茶杯,心情突然大好起来。

……

琉璃殿。

小香刚刚替伊盼儿处理完伤口,而她也回到了那间小房间里。只是,那道符还依旧在掌心,不曾松开过半分。正当她失神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人打开了。她有些错愕地扭头,瞧见来人,心里顿时有些欣喜。

“闻奕……”伊盼儿喊了一声,迈开脚步朝他走去。

黑崎闻奕径自走进房间,反手甩上了门,“砰——”一声沉闷的声响。

“你受伤了。”他的声音冷冷的,听不出有什么情绪浮动。

伊盼儿将受伤的手背到身后,望着他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小伤口。一点也不……”她话刚说到一半,“疼”这个字还没出口,却被人打断了。受伤的手被人一把抓住拽起,她痛得皱眉,伤口又裂开了。

“你不疼,她疼。”他望着她,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伊盼儿一愣,没有料到他会这样说,“我……”

“不要以为我让你留在身边,你就以为自己的身份与众不同了。我告诉你,你不过是我用来发泄需要的女人。我随时可以扔掉你。听明白了?”他不带一丝感情,一番话说得冷漠到极点。

伊盼儿突然有些发恨,另一只手扬起,将他脸上的鬼面面具摘去了。

那一张俊容顷刻间映入眼底,她面对他,竟然一下子软了气息,“明白了。”

“把东西给我。”他松开了她的手,沉声说道。

“什么?”她困惑不已。

黑崎闻奕温温地说道,“那道平安符。”

“平安符……”伊盼儿将手举起,摊开掌心。

那是一道已经被刀划得破碎的平安符。

他将平安符取过,小心翼翼地握在手中。因为他的动作,她心里一暖,却听见他说,“这是她的东西,不要乱碰。”

黑崎闻奕不带感情地说完,目光瞥过她仓皇的容颜。转身的时候,拾起了地上的鬼面面具。他迈开脚步,抓着那道符朝着房间的大门走去。她手腕的伤口再度裂开,鲜血渗透纱布,染出一团红色。

她望着他渐行渐远的高大身影,突然有了些害怕。

“闻奕……”伊盼儿颤抖了唇瓣,憋着一口气还是喊出了他的名字。

黑崎闻奕停下脚步,却没有回过头来。他的声音冷冷得,从空气里传来,抑扬顿挫,“她才是这里的女主人,你根本没有资格。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这样才不会让我觉得你厌烦。如果腻了,我随时……”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猛地朝他扑去。

伊盼儿将脸紧贴向他宽阔的后背,双手无力地从身后环抱住他。这个时候,她竟然只能选择躲避,竟然不想去听见他那些刺痛的话语,竟然卑微到乞求的地步。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哽咽地说道,“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你不要厌烦我。”

“不要觉得我厌烦,不要腻我,更不要丢掉我……”她的声音,闷闷地响起。

手腕的伤,可以不去管。

那道符,到底是谁的,也可以不去管。

只是你只有你,我却如何也不想再失去。因为已经体会过一次那份痛苦,因为已经明白过一次那份悲伤,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再失去你了。哪怕是以一件“礼物”留在你的身边,我也愿意。我愿意。

黑崎闻奕默然无声,他只感觉什么东西从身后蔓延至全身。这种哀伤的气息,纠缠着自己,他忽然感觉窒闷。只是一刹那,他豁得转身将她搂进怀里,低下头发狠似地吻着她。他的吻那么重,将她的唇不断蹂.躏着,一遍又一遍。

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又该拿你怎么办。伊盼儿在心里问着自己。

她闭上了眼睛,眼角却还微微有些湿润。

能够忘却吗。

不能忘却。

……

时间既漫长而又短暂,一眨眼又过了十余天。

伊盼儿学会了忍受孤独,其实孤独她早已习惯。从前的时候,她就是一个人了。只是后来,他硬闯了进来。现在,他的世界是一片空白,她又硬闯了进去。总是有那么不怕死的人,所以才会那么多恩怨。

小房间内,她开始学习织毛衣。

炎热的夏天,大树上有蝉叫着“知了——知了——”。蝉们知道什么呢,会知道她的想念吗。她不像小语那么温婉,针织这种东西以前也从来没有动过。第一次拿那两根针,感觉手指僵硬。她的手,以前只用来打键盘。

“伊小姐,先要这样,对手指记得要反勾……”

小香在一旁耐心地教导着,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遍了。

伊盼儿用心地勾织着那毛线,一天两天不会,她决定花上一整个夏天给他织一条围巾。等到了初冬的时候,就可以给他戴上。曾经他说过要一条她亲手织的围巾,她没有做到。这一次,一定要将那些没做到的事情全都完成。

房间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了。

伊盼儿没有抬头,却听见小香有些慌张的女声,“藤原小姐!”她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望向来人。似乎连被欺凌都已经变成一种习惯,每隔几天,这位未婚妻小姐就会来找她麻烦,甚至是故意得讽刺。

“听说你最近开始学习织毛衣了。”藤原春日将肩头的发丝拨到身后,踩着猫步走到了她面前。她居高临下地望着坐在椅子上的女人,那份傲气从骨子透出来,迸发出凛冽的气焰,让人会感觉不适。

伊盼儿沉静地面对,轻轻地“恩”了一声。

“我就好心地告诉你吧,闻奕他从来不穿毛衣。”藤原春日眯起眼眸,微笑提醒。

“穿不穿是他的事情,织不织却是我自己的事情。”伊盼儿不卑不吭地回答,神情十分淡然。

藤原春日忽然一愣,却因为那张有些似曾相识的容颜而瞬间阴霾了丽容。她猛地伸手,将伊盼儿手里的毛衣连同银针一同夺过。她将那些东西全都砸在地上,抬起脚,高跟鞋狠狠地踩在上面,嫌恶地碾着。

“少给我来这套!”她扬起唇角,心里痛快了一些。

伊盼儿只是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下一秒,蹲下.身就要去捡。她的手快要触碰到散乱的毛衣,却又被她的高跟鞋踩在脚下。细跟扎着手背,她没有动弹,静然地说道,“你在不安些什么,又在担心些什么。”

“我不安?我担心?可笑!”藤原春日受不了地叫嚣,抬脚将她踹倒在地。

“你害怕吗?”伊盼儿抬起头望着她,望尽她的眼底。她扬起唇,女声格外轻扬,“你害怕我留在他身边,你害怕他不再是他,你害怕我将他抢走。”

藤原春日整个人一僵,眼中是那张清冷的容颜,而她只感觉到了挑衅。她抓起一旁桌上的玻璃杯,朝那张让她厌恶的脸砸去。一瞬间,玻璃杯破落了一地,碎片纷纷扬扬。

有人的额头被砸伤,乌青了一块。

伊盼儿依旧淡淡地望着她,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被我说中了,所以你脑羞成怒。”

“你这个女人真是让我越来越不爽!”藤原春日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挥手就给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不只打得自己手辣辣的,也打得对方脸红了一大片。

“因为你知道黑崎闻奕就是裴焕,他爱的人是我。”

方才的巴掌让她耳畔嗡嗡作响,伊盼儿纹丝不动,却轻吐出这一句话。

藤原春日却因为这句话,整个人僵在原地。清丽的容颜泄露出一丝惶恐,瞬间淹没于更为深沉的阴郁之中。她眯起眼眸,眼底闪烁过无数邃然光芒,最后汇聚成森冷。有些寒蝉的笑声,在小房间内突兀响起,“呵呵……呵呵呵。”

她肆无忌惮地笑着,下一秒又停了笑声,愈发冷凝地说道,“我想你的精神方面可能有点问题,闻奕就是闻奕,他不是裴焕。你口中的裴焕,指得是闻彦吧?他们是双胞胎兄弟,闻奕是哥哥,闻彦是弟弟。”

“你最好搞清楚一点,不要再将他们弄错。”

伊盼儿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没有一丝怯懦地迎上了她,“闻奕真的就是闻奕吗?闻彦只是闻彦吗?是这样的吗?那么,为什么他要成前戴着面具?他成为天皇之后,你害怕他被人认出来吗?其实他曾经是巨星Mars!”

“一派胡言乱语!闻奕戴面具那是因为他不喜欢抛头露面!你又知道些什么?明白些什么?陪伴在他身边的人是我,最爱他的人是我!你不过是个替他暖.床的女人!”藤原春日尖锐地回道,一双小手握紧成了拳头。

心,却仿佛被什么东西砸着,一下又一下。

伊盼儿并不将她的叫嚣当一回事,她自顾自地说着,每一句话都说得那么真切,每一个字都流淌进心里,一阵暖流,“你告诉我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你害怕他恢复从前的记忆,你害怕他突然就记起我了,你害怕他离开你不要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却那样坚决。

伊盼儿的视线终于掠过了她,抬头望向窗外的蓝天,扬起唇角,“我和他之间,除非是他死了,不然,我绝对不会放手。”

已经放手过无数次,这一次,她死也不放手。

“事情真相究竟是什么,我想你是最清楚不过了。”

“你爱他?那么为什么他那么悲伤?”

她徐徐回头,目光又回到了对方身上,对上了那双褐色眼睛。

藤原春日呆楞无语,惶恐无措。

这个时候,她突然感到从未有过的不安以及挣扎。面对这个女人,那份挫败无助袭卷全身。怔怔了好长时间,她有了反应。迈开脚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摇摇晃晃地朝伊盼儿走去。她走到伊盼儿面前,猛地抬手抓过她的头发使劲地拉扯。

“你给我听着,他是我的,他是我一个人的。”

“他才不是你口中的什么裴焕,他是闻奕,是我一个人的闻奕!你听明白了吗?”她纤细的手臂拽着她的长发,一个用力甚至连皮带发一起扯掉,却又像是不解恨似的,反手又给了对方一个耳光。

头皮的胀痛,头发被扯裂的瞬间刺痛,刚刚不再嗡嗡作响的耳畔再次回响。脑子也有些晕旋,眼前渐渐昏暗起来。她完全可以去反抗,可是她没有。她只需要伸手一推,就可以将这个女人推倒,可是她也没有。

这个时候,眼前浮现起他高大挺拔的身影。

当那抹身影,不再朝向她的时候,她才会感到悲凉。

不想听到他再说那些话,所以默然地承受这一切。

“你为什么不还手?你不是有能力来暗杀闻奕的吗?你一个杀手为什么不还手?”她越是无动于衷越是隐忍,藤原春日越是怒气沸腾。手指抓紧了她的头发,揪断了无数发丝,太过用力,指甲抠入自己的手心,渗出血来。

“你爱裴焕?可是他死了!所以你现在就要来爱闻奕了?”

“是不是?你将闻奕当成替身了?是不是啊?你为什么不说?你倒是说啊!”双眼已经泛红,她不断地煽着伊盼儿的脸颊。

伊盼儿闭上了眼睛,决口不言。

“很好!你不说是不是?”藤原春日急于寻求一个答案,却也不知道这个答案寻求到了有什么用。她每问一遍“是不是”,见伊盼儿不回答,再次打向她。面前这张容颜红肿到乌青,她的手停在半空开始发麻。

伊盼儿已经没有感觉了,只是虚无地笑着,“打完了吗?如果打完了,那我就回答你。”

藤原春日默然地望向她,静听她的回答。

“他如果是裴焕,我就爱裴焕。他是闻奕了,我就爱闻弈。”她眯起了双眼,眼底闪烁起琉璃般光彩。

这个时候,小房间外有人慢慢奔近,楼道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回来的人却不是不知在何时消失不见的小香,而是城源望。

城源望推开了半掩的门,望向房间内对峙的两人。他的目光瞥见伊盼儿那张鲜红到充血肿胀的脸,一下子惊住。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藤原小姐发脾气,但是这绝对是史无前例,怎么会将一个人打成这样?

即便是错愕,却也还是淡然地走到她们两人身边,沉声说道,“春日小姐,少爷吩咐过,下午一点三十分开始要午睡两个小时。”

“是这样吗。”藤原春日捶下了僵持在半空中的手,有些有气无力地呢喃。

“是,请春日小姐回常御殿休息。”城源望微笑应声,态度恭敬。

藤原春日若有所思地瞥了眼伊盼儿,视线又折回到城源望的身上,嘴唇微微轻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也没有说。只是不知所谓地笑着,一步一步走朝着房间外走去。高跟鞋的蹬蹬声不再,娇瘦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等到她走了以后,城源望走到伊盼儿面前,语带深意地说道,“你太固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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