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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书院 > 作践许青舟陆承 > 32 第三十二章
 
许青舟不知道陆承无缘无故的脾气从何而来。

他捂着话筒,试图耐心地劝服陆承。

“今天……今天真的不行,你行行好吧,我只是今天请假。我求你,好吗?”

他的声音平缓温柔,措辞卑微。

许青舟平素从不求人,此时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尊严都挖出来,小心翼翼地哄着那个喜怒无常的人。

“我求你了,就……就今天一天。只要一天。我明天就过去……一大早我……”

“我已经给了你两个小时。”陆承在电话里冷硬地说。

“可现在才两点多……我明天过去,你怎么我都行。“许青舟忍耐着说。

“不行!”陆承坚决地否定,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愤怒。

许青舟不知道陆承今天究竟是怎么了,脾气毫无由来的暴躁。那让许青舟忐忑惶恐,还有憋闷。

电话里两个人都竭力压制着呼吸的节奏,彼此沉默。

周围热热闹闹、人来人往,逛街的男女成双成对。出来玩总归是件开心的事情,他们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洋溢着放松的气息,嬉嬉笑笑着走过。

这个世界美好的像是假象。

某一个瞬间,许青舟终于控制不住,猛地喊了出来。

“可是我说过了,今天是我妻子的生日啊!你还要怎么逼我啊!”

周围人投来错愕的目光,看着这个陡然爆发的成年人。可能在一瞬间,不同的人心中已经编造出了无数个不同版本的故事。说不清哪个版本更狗血、或更接近事实。

电话那边,陆承忍着手上连绵不断的灼疼。

两个小时的时间,他勉强拿左手就着勺子,吃了一顿满桌狼藉的外卖。

他没办法工作,电脑上积压了好几十封邮件,他打字的时候别别扭扭,好半天才处理三封。

他甚至换个衣服都不太利索。

陆承心里头一次渴望身边能有一个人陪伴。

那个人不需要太好、也不需要太优秀。一顿热饭,一声关心,甚至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地在哪里就够了。他迫切的想要在生命里拥有这样一个人。

他花了很长时间,把自己的生活敞开了一道缝。

许青舟走进来了,可他不肯逗留。

今天是他妻子的生日,陆承在电话里说。

“我不知道你早上几点走的,我知道是你妻子生日,我至少给了你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根本……”

根本不够。陆承知道许青舟想说这话。

可是多少才够?

“许青舟,一年了,一年你有多少个节日?”

“你自己算算一个,这份合约履行了一年,不算我忙起来的时候恩准你走,你请了多少天的假期?”

“每个月三万,你当我的钱是白来的吗?!我包个鸭子都比你待在我公寓的时间长!”

陆承在电话里愤怒的大嚷。

“你有多少节日啊!你妻子过生日,你父亲过生日,你女儿过生日!”

“你还有父亲节,教师节,儿童节,情人节……”

“你有结婚纪念日,你要过端午节,中秋节,元宵节、春节,所有团圆的节**都要陪你家人。那我一年有多少节日?”

陆承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带着颤。

“我也有节日!许青舟!我一年的节日是我我亡父的生日!我亡母的生日!我双亲的忌日!我哥的忌日!——所有团圆的节日对我来说都不存在,那对我来说就是个应酬送礼的工作日!除此以外我连我自己的生日都不敢过!因为那他妈也是我哥的生日!我俩是双胞胎,我的生日也是他的生日,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这是谁害的,许青舟!而那个害死我一家人的罪魁祸首现在在靠着谁的钱吊命啊!你和我说节日……”

陆承的声音从暴怒中平缓下来。他的手疼得有些发抖,所以只能换了个姿势,将手机夹在肩膀上,用左手捂着裹着纱布的右手。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发出冷笑。

“你和我说节日……呵呵。”

他不习惯这样过分激烈的情绪表露,那让他觉得自己好似冲动、不够成熟、失了冷静,或者说产生裂痕。

他努力将自己的声音调整得冰冷而平稳。

“许青舟,你只能有我的节日。”

陆承说完以后,下了最后通牒。

“我不许你请假!回来。这是我最后一遍重复这句话……你,好自为之。”

陆承说完挂上电话。

那通电话结束的时间,是两点五十四分。

下午三点二十九,许青舟刷开陆承公寓的大门。他浑身狼狈的好似一只走投无路丧家犬。

他冲着陆承过来,整个人如被快要破撑破的皮球,神经里压抑着愤怒和不甘,好似下一秒就要挥拳揍陆承似的。

陆承坐在阳台上抽烟。

许青舟的目光落在男人裹着厚厚纱布的手上。

然后他愣了半天,鼓掌的愤怒漏气似的憋了下去。他扫过客厅散落的药箱,有看了看垃圾桶里沾着血的纸巾。

“这、这怎么弄得?”许青舟问。

陆承冷哼了一声。

许青舟不明所以:“上药了么,怎么……弄的啊?”

陆承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在他脸上,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不如自己去厨房看看?”

许青舟想起什么似的,猛然反应过来。

他三两步赶到厨房,哪里还保留着未曾打扫的案发现场。

譬如被烧黑之后裂成两半的锅,掉在地上碎掉的瓷碗,与黄灰如泥一般的鸡蛋羹。

许青舟愣了好一阵子,然后叹了口气。

他找来扫帚和墩布,任劳任怨地把厨房收拾干净,然后去阳台,替陆承把已经堆成小山的烟灰缸倒了。

他垂着头,好像浑身都垮了下来似的。

“对不起。”许青舟说。

陆承冷着脸,浑身肌肉绷紧起来。

其实在很早以前,在陆承想要作践许青舟的时候,他总是幻想着从男人嘴里吐出这三个字。

明明该说对不起的人是许河。

可是在陆承的想象里,如果真的有一天,许河忏悔了。

他跪在陆承父母和陆启的墓碑前,痛哭流涕地哀嚎,诚心诚意的忏悔,撕心裂肺的道歉。那样的景象并不能让陆承有丝毫的快慰,反而令他觉得恶心。

恶心透了。

光是想一想,就能吐出来似的。恶心得让人反胃。

然后他便将自己所有的无处安放的恨,都迁怒在许青舟身上。

他想让那个站在高台上领奖的人,空洞的目光里亮起某种鲜活的色彩。

他绑着他、作践他、欺辱他。他想象着身为许河的儿子,许青舟跪在自己脚边屈辱而痛苦。他卑微的道歉,自责而内疚。他颤抖着仰着头对陆承说,对不起。

那样的场景让陆承兴奋的不能自己。

可是现在许青舟正在说那三个字。

他在陆承的面前总是唯唯诺诺、战战兢兢。

他不断地说,因为一点小事便认真地说,或者在情绪崩溃时揪着陆承的衣领哭着说。

对不起。

他一遍又一遍的说对不起,陆承却并不觉得开心。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厌烦。好似自己需要的不再仅仅是对不起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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